柔菊被她问得一怔。

她怎么会忘记毒王爷杀乐儿的仇人？

柔菊正想要回答，忽然一顿，脑海中那个别瑶的容貌模糊一瞬，后又清晰。

她开口答道：“普通女子的长相，颜淡而素。”

“和秋南像吗？”程相欢不徐不疾，好像只是随口问道。

柔菊不知道王妃为何突然问这些，诚实答道：“秋南姑娘高鼻浓眉，和别瑶丝毫不像啊。”

程相欢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摆摆手让柔菊出去了。

柔菊出去后，程相欢的目光又盯在了秋南的脸上，思索起来。

她没有猜错。

除了她这个穿越来的之外，这个世界本有的人记忆中别瑶的样貌都被替换了。

程相欢不由想起了那场来自别瑶体内的爆炸。

她原以为这个爆炸只是为了不让她看见系统造物体内的样子，现在想来，更大的原因，应该是为了清除数据。

清除所有人记忆中别瑶的样子。

程相欢脑袋隐隐作痛。

随着越来越多的谜团浮上水面，她越来越精疲力倦。

如果桓渊醒着……

不知名的草药堆在药炉里，烧开后滚出浓而苦涩的药香。

莫名让程相欢想起了桓渊身上常常带有的淡淡药味，使人安心。

为了煎药，炭火又加了几枚，烧得更旺，整个屋内暖烘烘的。

积压的疲惫涌了上来，程相欢不知不觉瞌睡过去。

她浑浑沌沌做了个梦，梦见了许许多多的程相欢。

有的喉咙处被割开深深的一道，有的凌迟三千刀找不出一片完好的皮肉，有的双手双脚皆被砍断露出森森白骨。

有的如溺死般浮肿白得蜕皮，有的浑身烧伤焦黑的肌肤下翻出猩红的血肉……

成千上万，每一个都死法不一，但每一个脚上都拴着镣铐。

她们成一个圈状，围着正中间的一个女子。

梦中看不清那个女子的样貌，但程相欢却能感受到，这女子应当眉眼间皆是温柔，与这片血腥炼狱格格不入。

她抚摸着自己鼓起的小腹，低声喃喃：“不要怕，就快解脱了，所有人都快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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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硬生生将程相欢从睡梦之中惊醒。

她脸色惨白，衣服被冷汗浸湿黏在身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可还没呼吸几口，那股难以忍受的臭味就使她不得不捂住鼻子。

很快，她就找到了臭味的源头。

——秋南熬的那炉药！

她冲到药炉前，就见秋南鼻子里塞着两卷布，拿着一把蒲扇扇着火。

“你放了什么东西！”程相欢怒道。

秋南一脸无辜拎起盖子，指着锅里的黑黢黢的一团不明物体：“放了一颗苍龙鳞。”

程相欢气笑了：“秋大医师是准备把人臭醒？”

秋南若有所思了半晌，点点头：“这主意不错，我以后试试。”

程相欢哐一下往她头上拍了一掌，秋南捂着后脑，撇撇嘴道：“我也没想到这苍龙鳞熬出来这么臭，不过正所谓良药苦口，臭归根结底也是苦的一种，放心吧，药效绝佳。”

炉内黑色药汁翻滚，似是煎好了。

秋南熟练地滤除药渣，将药汁倒进碗中，准备端给昏睡的桓渊喂下。

程相欢拦住她：“你先喝一口。”

“你不信我？”秋南一副受伤心碎的样子，“我们可是有共同敌人的伙伴，我还能背叛你不成？”

程相欢看了看散发着恶臭的黑药汁，皱眉道：“太臭了，我不放心。”

秋南叹气：“你们这些不懂药理的人就是不懂得欣赏。”

说罢，她用调羹勺起一小口喝下，然后挑衅地看向程相欢：“这回放心了吧？我这个西域第一药师煎的药绝对不会有问题！”

“嗯，对，好好好。”程相欢说。

敷衍得很。

她从秋南手中接过碗，又拿了一个新的调羹，走到床边，望着睡美人似的桓渊，登时愣住。

回过头问：“天下第一药师秋南大人，这该怎么喂药？”

秋南正在收拾药渣，头也不回道：“掰开嘴直接灌啊！”

“漏出来怎么办？”

“你们中原人怎么这么讲究？漏就漏……啊忘了，”秋南拔下鼻子里的两卷布，“这东西这么臭，漏一滴出来怕是屋里得染上个把月的味道。”

她略一思索，便道：“那你就哺给他，反正你们是夫妻，别见外。”

程相欢：“……”说得真是好有道理啊！

程相欢低头看看恶臭的药汁，又看看如璞玉般干净的桓渊，心一横，冲了！

坐在床沿，端起碗灌下一口药，恶臭的味道到了口中却完全淡化，转而被浓郁的药香代替，在口腔中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