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稳稳当当接过书包，重新挎在肩上，眼尾上挑，多了丝促狭，低声说了一句：“满足你。”

看着少女站在冰柜前认真挑选，穿着校服的她，面颊绯红，文静清秀，像一只温顺的兔子，让人忍不住爱惜。

牧野曾以为从火海将她救出来后，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可命运好似早有安排，让他又不小心帮了她两次。

一直平行的两条线，忽然有了交点。

……

高一那年，牧野来到江树中学读书，他本来要在A市某中学直升高中部的，因为家庭缘故，选择了离开。

那时正是爸爸牧伟因强奸罪入狱的第三年，母亲忍受不了亲朋好友的嘲讽，最终选择了离婚，改嫁，接着重组家庭。

一时之间，他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

好不容易进入江树中学后，有人翻出牧野是强奸犯的儿子，伙同同学孤立冷漠他，时常在校园后门或者是小树林殴打欺负他。

他像个软柿子，任谁都能来捏一下。

后来遇到徐捷，他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蜚语，渐渐跟牧野成了朋友。

高一下半学期，牧野跟高三年级的一个学长起了矛盾，学长联系几个社会上的小混混追到他家楼底下动手。

那是牧野第一次反抗，他操起废弃的钢棍朝着施暴者疯狂报复，把这将近一年受到的委屈和欺辱统统还了回去。

学长加上混混一共五个人，全部倒在他的血腥暴力之下。

牧野赢了，但也没落着好。

他的腹部，靠近肚脐眼下方的位置，有个一寸长，半截拇指深的猩红又难看的疤痕。

手臂，大腿，都被他们用玻璃片划破，连脖子都划有一条致命的伤口。

要是再深一点点，他活不了的。

那些人要他的命。

牧野想，为什么自己不能要他们的命呢？都死了才好，死的干干净净才好！

他甚至不知从哪里搞到一桶汽油，全部倒在学长和混混们身上，就在拿出打火机要点燃的时候。

住在三楼的老爷爷从窗口倒下一盆水，是冰水，劈头盖面的袭来，他打了好几个寒颤。

牧野想要骂他，可是没力气了，一点儿劲都没有了。

只有那老不死的声音从高处传下来：“你爸不堪，你也要不堪吗？”

打火机就在手里，只要轻轻一按就行了。

那些欺负他的人会死，正好他也不想活，这个世界彻底安静了才好。

或许是冰水能让人冷静，或许是牧野还有一丝良知，他没有动手。

而是拖着伤痕累累的伤口去医院找医生，最后意识模糊的倒在门诊部的台阶上，任由来来往往的人游览他破碎不堪的灵魂。

闭眼的最后一刻，听到一声特别好听，犹如黄莺出谷，带着些许急意的少女的声音。

“哥哥！这儿倒了一个人！快救救他！”

“豆豆别去！小心危险！”

当时牧野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他想，要是自己倒在医院门口死掉的话，会有人收尸，也不算太差。

至少不会孤零零死在家里没人知道，等到尸体腐烂以后才会被人发现。

再度醒来的时候，牧野第一反应是警惕观察四周的环境，脖子和腹部上的伤口被撕扯后疼的要死。

医院病房里，他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有一个中年妇女护工端着温热的清粥走进来，看到他醒来后有些惊讶：“咦？终于醒了！你昏迷了三天，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呢。”

“我……”要命！他一说话就会撕扯到喉咙，咽咽口水也会疼。

“你伤了喉咙，有话就憋着吧。我是你的护工，在你病好之前会一直照顾你的。”

牧野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护工不要钱吗？他的卡里只有几百块钱，光支付医疗费用就不够了，哪里还有闲钱请护工？

“你……”

“我什么我？我可是人民医院里口碑最好的护工，遇到我是你的福气。你们这些小伙子太不懂事了，打架打成这样，还要不要命了？”护工也有孩子，说着说着全把牧野当自己孩子来训，“你可真幸运的，还能醒来，我以为你要死了。哎，看看，这些伤口要留疤的，以后别打架了，下一次可不会那么好运遇到善人，更不会遇到我这样负责的护工阿姨！听到没？”

“善……人？”牧野被她训的不太乐意，可人在砧板上，不得不服，只好转移话题。

“你的全部医疗费用都已经支付过了，我的工资他们也提前给了。诶要我说，你真是好命，万一碰到其他护工拿了钱跑路不照顾你怎么办？还是我心善吧？”

牧野满头黑线，嘴唇一动，刚想争辩什么，腹部的伤口疼的让人想哭，于是将头一扭，不再说话。

出院的那天，牧野特意去找前台护士要了当时治疗费用的收据凭证，上面写着两个隽秀端正的字。

“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