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信出现的第二天，对于有些人来说已经尘埃落定，对有些人来说尚未开始，而对于有的人来说似乎还有回旋转圜的空间。

李文冰昨晚没有睡好，辗转反侧了一宿，就连身边的娇妻都嫌他翻身声音太大，搬到客房去睡了。早上来到单位的他，一副斯文眼镜背面，是一双通红的布满血丝的双眼，带着深深的黑色眼圈，看起来着实恐怖。平时就凶巴巴的样子，再加上这副面孔，生人莫近的样子。

早上来到单位后，李文冰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敲开了张秉中的办公室。

“嘿嘿，董事长早！”李文冰强装出一副乐观轻松的样子，习惯性的坐到张秉中正对面的椅子上，这是他每次来汇报工作时，都坐的位置。

“哟，你小子啊！怎么样？最近又整出什么新东西了没？”张秉中爱才、惜才的原因之一，就是每次李文冰总会给他带来系统和业务上的新技术，每次都让张秉中感到李文冰所管的业务蒸蒸日上。大体上，这是张秉中不懂业务和技术细节造成的误解，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互联网领域，张秉中算是个真正的外行了。

“有啊，上次董事长说的事，我已经搞出来了……现在已经可以实用了……我最近在学一个新东西，学会了以后……，人工智能系统上的那个需求，我已经……”

“嗯…嗯…嗯…好！…对！就这样…嗯…嗯…”

李文冰滔滔不绝的汇报着最近工作上的新进展，张秉中听得起劲，还不时的点头肯定，看起来就像相声的逗哏和捧哏。

就这样，一逗一捧、一捧一逗，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李文冰眼见说的差不多了，开始岔开话题，跟张秉中聊起了昨天举报信的事情。

“董事长，听说昨天公司收到举报信了？”

“嗯？你听谁说的？”

“公司好多人都在传，我不小心听到的”

“嗯，是有这回事，你怎么看？”张秉中肯定李文冰不知道信的内容，把他当作旁观者看待，这正是李文冰所希望的。

“怎么说呢，咱们公司这么大，项目多，厂商多，现在市场竞争多激烈啊！简直是汪洋大海、你死我活，我觉得这都是正常的事情，民营企业之间这不也是官司不断，行业发展的正常现象而已。董事长，这只是我的一点想法，很不成熟，请您批评指正，嘿嘿”

“嗯，确实如此，你要是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你看你们中心现在就是咱们平川公司的业务核心，不知道哪一天就会遇到这种事情。”

“呃...要是我的话...”张秉中明显的试探，让李文冰不得不深思熟虑后，再回答。他的回答必须让张秉中满意，这样才有可能在处理举报信的时候，给自己创造有利的条件。

“董事长，首先吧，我觉得自己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做事先做人，这是您经常教导我的，只有做人没问题，做事才能没问题。其次呢，面对现在行业里的恶性竞争，我还是年轻，没有经验，在处理事情的方式上可能欠妥，肯定会得罪人，如果对方讲理的话，那还好办，如果对方不讲理的话，那很有可能有什么举报啊，诉讼啊，这样那样的事情。我以后还是要向领导多请示、多汇报，想尽办法把事情办好，不给公司添麻烦。”

“嗯...”张秉中沉默了一会儿，李文冰刚才的话，放在平常，自己还是很满意的，也十二分的相信眼前这个，自己非常欣赏的年轻人。但是，今天张秉中却不敢轻易相信眼前这个自诩“做事先做人”的李文冰，他更容易相信的是举报信里的那些聊天记录、转账记录，特别是U盘里的那些录音，这都是眼前这个李文冰在背地里不为人知的表现，说白了，是李文冰真正做人的样子。

“文冰啊，我是一直很器重你的，你是个非常优秀的青年干部，不仅很能干，而且思想活跃，思路清晰，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吧？”

“嗯嗯，是的，董事长，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你最近生活上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张秉中在试探李文冰借钱的目的，他想看看李文冰是否对自己足够坦诚。

“呃，没什么，董事长，都挺顺利的”

“嗯..."张秉中有些失望，他期待的答案是李文冰可能遇到什么急难的事情，不得不张口向供应商借钱，之所以不告诉自己，从张秉中多年的领导经验看，只有两个原因，第一，这绝对是个不可告人的理由；第二，自己是李文冰不能透露的对象。无论是哪一个，对张秉中来说，都是失望至极的情况，他觉得自己眼中这个优秀、完美的年轻人，彻底人设崩塌了，就像一尊雪白晶莹的白瓷，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好，你先忙去吧，我还有点事”

“好的！董事长！”李文冰没有察觉张秉中的失望，他觉得自己的表现中规中矩，即使举报信的事情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眼前的张秉中，自己的伯乐，自己的老大，肯定会让自己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的。

从张秉中那里出来，李文冰还是念念不忘早上在崔得升办公室没有说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