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赶在饲养场主人郝大壮惊醒前，化作腾蛇之体，架着云雾冲天而去，隐匿于夜空云层中。

大蛇藏在暗处，悄悄观察着男人，见郝大壮嘀咕着‘赎罪’什么的，也没有害怕、叫人之类的过激举动，顿时心下了然。

它最后几句话起作用了。

本该完美的一场幻梦，因为白夜横插一脚进去，变的支离破碎。

【救苦救难】的神灵本该顺应男人心中的渴望，施展神迹，消除所有病痛，结果却只给了个来生的承认。

这个落差太大，直接将男人打回现实。

好在白夜抛下了一根救命稻草。

神灵不救你，是因为你还有罪，只要清洗身上罪孽，神灵自会搭救。

完美——

简直是万金油一般的说辞。

毕竟谁能一生之中一点错不犯。

况且有没有罪这种事，最终解释权还不是在神嘴里。

神灵说你小时候一泡尿淹死了众多无辜小生命，你敢说你没有。

没有？那你出门先迈右脚，是对神不敬，该有此劫。

细思下或许有很多问题。

但一个命不久矣，渴望神灵搭救的男人显然没有质疑的勇气。

况且，小木屋里的那些野生动物，明显受过虐待，男人作为这里的主人会没一点关系？

这不是罪孽？不得求神谅解？

目视着下方失魂落魄离去的男人，白夜心中暗自思索，该用套什么说辞，让男人按照它的说法赎罪。

赎罪不是关键。

以赎罪为名，操控男人按它的意愿行事才是目的。

这般思索了片刻，白夜心中渐渐有了个说辞，随即，它俯身一看……

“诶？人呢！”

就见漆黑的饲养场中，哪里还有男人的踪影。

……

漆黑的地下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

微弱的烛光照亮的男人的脸，惨白，毫无血色，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行走在黑暗中的丧尸。

下一刻。

咚咚——

一阵重物撞击声响起。

男人停下脚步，捂着头，倒吸一口凉气。

嘶嘶嘶——

男人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痛苦，可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却是对着面前撞到的事物跪下。

扑腾一声。

男子脑袋磕的砰砰——响。

“我有罪，我有罪，罪人郝大壮冲撞了圣母，请圣母谅解，请圣母谅解……”

借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看到，男人正是饲养场的主人郝大壮。

而接受郝大壮跪拜的，赫然是一座三头六臂的木制塑像。

正是郝大壮信奉的真神【黑川圣母】的神像。

但相比幻境中那个威严神圣，浑身散发着金光的圣母造型，郝大壮面前的这座神像却给人一种惊悚的感觉。

神像整体呈现出一种粘稠的暗红色，诡异，血腥，似干透的血块粘结而成。

女神造型依旧是盘坐莲台，三头六臂的形象，只是相比幻境中除去正中间的圣母相，另外两相模糊不清的模样。

这个塑像却很清晰的呈现出女神的三幅面孔。

正中间为慈悲圣母相，左边是一个面容枯槁，好似瘦饿至死的骷髅鬼脸；右边为青面獠牙，鼓目阔嘴地包天的兽脸形象。

六只手臂除却最前方为双手合十的神圣造型，另外两双手里都有法器，铁钩、木锥、形似心脏的暗红石块、带着褐色污渍的骨色大碗。

惊悚——

诡异——

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而他韩大壮却浑然未觉，或者说习惯了。

他接连磕着头，嘴里念念有词，神态更加虔诚。

“圣母在上，罪人郝大壮不知道该怎么赎罪，请圣母再次降下神迹，请圣母明示，圣母明示……”

一段时间后，郝大壮停下了磕头动作，他双膝跪地，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接着右边烛台上的灯火，可以看到他脸色惨白，额头已然布满豆大的汗珠，他眼角微微抽搐，仿佛在忍受着一种莫大的疼楚。

半晌。

郝大壮瘫坐在地，目露绝望之色。

供奉多年的圣母显灵，却没有治好他的病，反而留下一句让他赎罪的话。

他该怎么赎罪？

他能怎么赎罪？

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

可就在这时。

“郝大壮，郝大壮……”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直接闯入他的脑海。

郝大壮一愣，随即左右看了眼，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无声，甚至连个可以躲人的地方都没有。

下一刻。

扑腾一声。

“圣母慈悲，圣母慈悲，还请明示，我该怎么洗清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