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van发觉自己醒来。

身处钢铁的逼仄空间并不是一场漫长的梦境。将逼仄当作一种拥抱似乎还需要更长的时间，也许他和永远沉默的零号还缺少一种交流。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下意识地将零号看作了有意识的活物，将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将与一辆车的意识相依为命。

但他现在要从个空间离开。他们现在身处的土地，还需要Jovan亲自下来问候。

车门缓缓打开了。

冷冽的空气试图扑打在小小的人类身上，空气中有狡黠的水汽，意图在每一个接触的照面带走更多的热量。Jovan身着的制服是在“大移民时期”为适应地球之外的严苛环境而被制造的，理论上甚至可以承受更加恶劣的气温，只不过那个谎言没有登上飞船的人类已经没有机会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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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告诉儿子那是谎言，是因为Joe在移民计划开始之前就在太空工作过。他知道那些巨量生产的制服在太空面前脆弱得像甜筒的外壳，而且产量远远的大于真正能够登上飞船的人。移民的计划需要虚妄的希望帮他们积敛资源，渺小的人类需要虚妄的希望帮他们度过明天，一场可悲的骗局就这样被默许了。

面对地球母亲的严格，这套“骗局”堪堪够用。

Jovan小心翼翼地踏上地面。四周的地形都可以作为参照物，按照之前行驶的痕迹来看，方向确实没有很大的偏离。作为第一次长途旅行的旅行者来说，Jovan对自己还颇为满意。太阳还在升起的路上，他要抓紧在零号的系统中确立行动指令，然后记录这里的路标，或者干脆利用零号制造出一些路标，好在出错时能及时找到原来的位置。当太阳出来后，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们就会陆续醒来了。

这里的大多数生物是没有固定的种属的，因为一些奇怪的变异，生殖隔离被诡异的化解了，甚至物种的概念都有了动摇。Jovan其实非常想试着接近这个星球的新宠儿们，但是那对他正在进行的计划似乎有着难以估计的阻碍。按照现在的进程，在这个白天结束的时候，他和零号便可以来到第一处的海岸。安详死去的老人，要在那里开始另一场旅行了。

要看看这个地方，只有趁现在了。

父亲所说的礼物，一本纸质的日志，现在正躺在Jovan的手中。纸张想来并不是简单就可以存留的物件，所以留存至今的纸质品都是被珍藏的，被投入深情的厚重之物。Jovan看到的想到的，大地和冷风告诉他的，还有梦告诉他的，在晨光中收入纸张。

“day3

再偏北的地方，可以看到白色的山脉。

海洋与大地之接，该有浪和礁石的搏斗。

寒冷是一种擅长攀爬的感觉。

人类，真的很顽强。”

写完这些，Jovan轻轻地苦笑了一声。零号在一旁开着车门，静静地等待着。又是一阵奇异的冷风，掠过Jovan和零号，飘出了呼啸的声音。看样子，不久后这里将苏醒一阵风暴，在那之前，Jovan必须得加快离开了。

他收起日志，再次回到了钢铁的拥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