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行说：“你上去，我在车里。”

跟班直觉他要支开自己，预感被下一句话验证：“你生来不是我们这行，只会碍手碍脚。”他说：“之前我也帮到你了，我不会被简单的一句话打击到。”

王一行说：“人的个性不会一下子改变，你证明给我看。”

跟班说：“杀人吗？那我不敢苟同。我还做不到违背本心。”人的信念不能变易，意志动摇只会走火入魔。

王一行笑了笑，他觉得已经摸清楚了跟班的脾性。这样的回答，也是他想听到的。

……

在社区医院排队耗了半个小时，静静等着，终于排到了。等待漫长，有些人喜欢拉着旁边人侃大山，见大妈是个场面人，就互相传授经验，旁人都说大妈就是婆婆，表示婆媳关系难得。聊起来还是那么回事，吃些什么，做不做家务，大妈表示非常了解。人只当她年轻，当婆婆早。

检查四十分钟，报告上面很多项，显示一切都很正常。筛查的有心脏畸形、神经系统畸形、胸腹腔积液畸形、四肢畸形、胎儿肿瘤、泌尿系统畸形、胸腹壁缺损、面部畸形。医生看的时候已经排查了疾病，把单子交给乐戚葵，基本情况介绍了，也没有说些场面话或者乐此不疲讲解，挺专业的。整个流程除了等待，其余时间都是医生之间的交流。来这里一遭不仅是为了走个过场，主要是为了心安。去市立医院打车的话，车程是短些，但都要排队、人多又挤，不用分析利弊，来这里走一趟不吃亏。

人有时候 都会被迫走过场，不管愿不愿意，情势之下，有时必须按照别人的期待做事。室内很亮，长期室内工作的人能够习惯长明的LED灯，和紧闭的门窗。走完流程终于走出室外，乐戚葵在外面深吸一口外面空气。即使汽油味裹着灰尘，至少也见到了阳光。

大妈说：“我看看，看看。”她竟然也不觉得恶心，反而乐呵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家添孙子。这么说也不应该，谁会花这么多时间出来陪非亲非故的人，分文不取呢？至少人没有坏心眼。

乐戚葵：“这次真的感谢您和我一起来。”

大妈笑眯眯地说：“没事。”

四维彩超报告单上面照片看起来就像屎一样，黏糊又丑陋，乐戚葵拿到之后塞进了包里。

明明刚才排队的人很多，出来外面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懒散漫步。门口人少，散开之后，开阔的视角让王一行很容易就注意到她们。

社区旁边没有停车空间，一排排的汽车占据了所有能移动的空间。两人在医院斜对面瞅准了一个车位，没来得及停靠，被一对夫妻捷足先登，他们走了出来，径直走向医院。分明什么也没做，两人在一边就像小丑，他们的车再不开走，就要妨碍交通了。

最后两个人蹲在对面门口，等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把人给等出来了。期间有一个得了绝症的大爷看他们蹲坐在路边，靠边坐了下来。也不管旁边水沟多臭多脏，垃圾车在冬天也散发出阵阵异味。两人被迫听着挎着包的大爷与电话那头的对话，脸上没有皱纹也没有沧桑，总在和那边说“看开了。”句句不提钱，句句大方洒脱。人很复杂，当活不了太久就会把一切看得很轻。

相顾无言，王一行把装备留在车里，倾斜的目光时时刻刻注意车子和门口。如果不是两人干净整洁得体的衣服，就像两个街溜子。王一行擦拭着在战斗中损伤的武器，跟班问：

“你不会要在这里搞枪击？”

“冒险又何妨？”

“可上次我帮你蹲点，就看到你被提着……”去了他们家隔壁。

跟班话没说完就被王一行打断：“我死了你来顶。”他笑起来拨动眉角，跟班觉得这只是戏谑。他话语中的有几分真，他也看不出来。

“那你怕死吗？”

本来不屑回答这种问题，王一行像看怪物地打量了他一眼：“谁不怕？至少每天睡觉前会想，今天有哪些事没做成吧？临死之前你也会想，我这一辈子，还有哪些遗憾。就会舍不得了。”

跟班看过王一行的信息，从小成为一个孤儿，被捡垃圾的老人养到十岁，没有成为流连街头巷尾的乞丐。老人教导他，要自食其力，捡破烂也比乞讨强。人活一口气，要讲尊严。站在墙角边，得到的只有遭受店家的驱逐。老人教他编竹筐、箍木桶，有手艺总不至于饿死。可他下定决心，今后绝对不要靠着任何人的善意苟活，欠了无法偿还的情分。老人去世后，研究所人找了上来，告诉他身世，教会他在困境中生存，也利用他的仇恨为他们做事。王一行觉得，没有比现在更适合他的生活方式，一切都是挣来的。

人都是惜命的，概莫能外。跟班也不是那么怕死，在启动陷阱那一刻就注定了这一趟是不归之路。明知跟着王一行有风险，他知难而上了。为了一个猜测，他不可能把一位孕妇置于风险之中。

见到乐戚葵出来后，王一行启动电子箭头，上面的感应装置，激光接触到人的皮肤，无论多快都会避开。但是只有研发者王一行自己知道，引子在箭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