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戚葵没想看那张阴森的脸,直觉贺凉和身边人都会要人性命,被近身后下意识回头,却看到三人之中的暗影在身后,拦住后路,一脸不苟言笑。
眼见面前两人都暂时没有行动,乐戚葵抽剑极快、蓄力极猛,看准暗影眉心刺去,再虚虚砍了几刀,逃命似的离开罗英殿。暗影下手狠毒,正要御风追去,“殇。”屋内人喊住他,“不必再追,仙尊宾客我当礼遇之。”
贺凉回到归海阁,发现贺雁山早在这里等着他。“兄长云游在外,修为肉眼可见的增长了不少啊。”
悬壶济世、解救苍生的仙尊,坐在他的红木椅子上,端着茶盏小口抿着。贺雁山闻言放下杯盏,双手合十放在腹间,炯炯有神地望着贺凉:“以前你都是哥哥、哥哥地喊我,怎么如今生分许多?”语气戏谑。
可你已经不是当年我敬重的大哥了。专心让医学造诣登峰造极,在中州享誉盛名的你,却是以无视亲人身死的代价换来,真的让人瞧不起。自幼的榜样,只不过是未历经世事赋予的光环,终究不是真实的。年岁渐长,越发觉得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珍视的只能靠自己握紧。
“兄长多年未见,脸皮也厚了许多。”贺凉心中只觉油腻不耐烦,脸上却淡然,“一家人起码得患难与共吧。”
贺雁山心中一痛,脸上不再带着笑意,他知道灭门之仇即使这么多年也难以释怀。起身走过来扶着他的轮椅,来到坐床旁边,两人相对而坐。多年未见,即使针锋相对也总有太多话要说。贺凉没打算和这位兄长发脾气,顺从地坐在对面。
“阿凉,我很担心你。”
“这些年来我很好,你能看到这里光景吧,不劳仙尊费心。”‘看吧,没有你,这里照样很好。你又何必回过头来担心?’贺凉端详着贺雁山,看不出一分担忧的神色,只觉得对面的人是尊冰冷的玉菩萨。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这个哥哥陌生,贺凉这个冷面杀神面对眼前的哥哥,内心是有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无力感。
“关于那位‘女儿’,你是怎么想的?”贺凉心知这位大哥醉心医理,不可能凭空多出这么大的孩子。
“除你之外,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话确实没错。贺凉也并未追问,选择相信他,因为贺雁山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贺雁山捏住贺凉手腕,真气流转,只感觉他灵脉阻塞,心头郁结、操劳过度,长期以来已经侵入骨髓。“不要自己硬扛,如果你不交给我医治。那已经时日不多了不是吗?”如玉的脸庞上眉心微微蹙起。
“我自知修为以后不会长进,能到今天很满足了,别无他求。仙尊游方此处愿意诊治,我荣幸之至。敢问有何高教?”贺凉依旧不温不火。
贺雁山也听出埋怨的情绪,只是解释道:“多年在外,我已经大致查到当年来贺家贺喜的人。明里暗里的,去拜访了一番。”
“那可有收获?”贺凉双手拢进袖子,内心颇感兴趣,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
“牵扯之广,遍及东西南北和这里。”贺雁山粗略的表述,让贺凉本就不抱太大的希望,现在更觉失落。“我已经有几种猜测,需要时间验证。”
“我打算把乐戚葵当成继承人培养,她会是贺氏最后的血脉。”贺雁山试探的说出计划。
“既然是叔侄,我自会倾囊相授。”她能不能接住就看自己的造化了。周旋于人心之中,没有天分我可不会护住她。
“观其貌不似你养在身边长大,会不会反噬我不担心,只是那个样子像一块朽木。”
“只见一面不足以断定品性,日后你会明白,她有你当年的坚韧。”养在他身边?贺雁山内心有些自嘲。和乐频楼一起长大对这孩子是最好选择。
贺凉不会因为他一番话就改观,只是面上客气了几分,“那少女手中的剑是君子兰?你是因为这个才把她引回来的?”
“小妹的事情,请你原谅她,也别太自责。”当年你不是与小妹有误会,你的腿因她而废,心中有怨言人之常情。
贺凉却将手中一颗手掌大的琉璃石头砸向他,“滚。”懂了个屁就胡说,这样的关心就是糟心。他怎会与从小长大的妹妹置气,他们的事情还轮不到十几年回一次家的人置喙。
“那今天就到这里,你且离开吧,我要休息了。”贺凉不愿与之多言。
是啊,龙鸣山方圆百里的平安需要人来守护。可是哥哥,你为什么连这份责任也要推给别人?
这个弟弟向来不假辞色,贺雁山摸不着哪里惹他生气,只当是自己说错话了惹他不快,拍拍贺凉的肩膀,转瞬间身影消失在烛光中。
另一边,乐戚葵离开后还在庆幸后面两人没有追来,想必是在贺凉自己家,动手之后会很难看。以后就直接装作没看见过这种血腥画面,见到杀神躲远点好了。终于回到临溪小屋,躺在客房辗转反侧担心半夜会有人抹黑进来下黑手,第二天醒来见到裴寄重时眼睛水肿,脸色蜡黄,黑眼圈吓人。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说罢还眉飞色舞地比划,“面色像黄泥巴,眼睛也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