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光夹杂着血色，江岸上的雾渐渐遮挡了去路，船暂时停靠延缓了前行计划。

岸边猿鸟鸣啼，回荡在两岸静水，静得有些人无法入眠。船家安抚渡客情绪，只道行船多年来这都是平常景象，外地人不要少见多怪。也有人出来应和，安稳了一众外来客的情绪。

本该寂静的夜晚此时发出铁索拖动的声响。平静的江面底下是暗流涌动，乐戚葵没有进入船舱和一群人窝在里面休息。

当时劝阻她在外面吹冷风会生病的关心，也被她拒绝了。经过天均城一事，乐戚葵此时心中身处人群中的警惕度已经远远高于在野外了。此时的异常验证了她的猜想。

可意外还是来了。

船身在外力下侧翻，摇晃之中几个人被灌进来的江水攫获，成为江中鱼的晚餐。

东倒西歪中，裴寄重还是病恹恹的样子，可指甲却扣进了船板。眼看挤来挤去的乘客就要倒在他身上，“救命”的声音剐蹭着耳膜，像保龄球一样砸向裴寄重，却在接近的时候打了个转儿，绕过他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身为修仙之人，却身体先天不足，能力总是时灵时不灵，他已经习惯了。没词遇到危险为了保住性命才会发挥出一点点。他恨自己的弱小，不仅给其他人留下话柄嘲笑双亲生下一个废物，还总是任人宰割。帷帽掉落，散开一头墨发。他怔怔看着飞行在空中救人上岸的修士、活力四射的旭鸢，咬着手背只能坐以待毙。渴望力量已经让让他几欲疯魔。

乐戚葵纵身跳下水去，寻找这一事故的源头。

只见幽暗水中，船身附上锁链，被操控着前往不明方向。犹如通往地狱的哭喊声和求救声不绝于耳。乐戚葵掰开锁链却发现这些锁链像有了生命一般，攻击对象换成了乐戚葵。粗重的锁链缠绕在乐戚葵的腰身，把她往下拖。乐戚葵连呛好几口水，用最大力气抓紧船一侧深处的木板，企图获得一点浮力。

她这一下却将已经侧翻的船拖下水去改变了方向。

旭鸢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变大，从水中捞起溺水者。有几个修士也把人从水中往岸上抗，安抚着救上来的人，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药丸喂给尚未苏醒的人。等救起水中的人，他们推起侧翻的船，捞上来了还能补救一下，不然这艘船上的人就成了难民。要知道江行一日的路程，水路可能要连走十天半个月。可他们看不见这艘船下面绑着的锁链和一个凫水的人，拉不动只好放弃了。

在挣扎中乐戚葵不停地往水上浮动换气，和牵动锁链的力量周旋。幸运的是，水下锁链的力量逐渐变弱，不再有力。乐戚葵耳边只有水声，浑然没有听见旭鸢喊她挣开锁链，人起来了就别管船只。

旭鸢发现水下锁链有人在操控，或者说，“东西”。用灵力点亮水下空间，试图找出暗害他们的真凶。一群看不见实质的阴影随着旭鸢的下潜越来越清晰——是一群人形状的水鬼！他们和乐戚葵互相角逐比力气大小。旭鸢砍向它们，可这些东西滑得很，一剑下去还没劈开水面，它们就换了方位。

此时旭鸢只觉得自身修为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如果这位小道友因他们而死，自己会愧疚悔恨一辈子的。甚至会影响日后修道的道心，毕竟稔平子弟以扶助天下苍生为己任。

没有人提及，甚至没有人发现白日里救上船的人，去了哪里。

乐戚葵身体被束缚住，她知道就算自己没有身先士卒，修士也会救助船上一干人等。乐戚葵只是觉得，遇见问题就要从源头解决，她的目的不是解救苍生，是斩杀一切阻碍在面前的敌人——包括这群水鬼。自救的唯一办法就是消除隐患，让可能的对手统统见阎王。

和水鬼斡旋下，乐戚葵尽量拉着锁链往岸边靠。等船快到岸边渡客们连忙查看船内，那些没有逃出来的人还有没有气息。不管可能性有多小，生命为大，绝不可能轻易放弃，而且稔平修士门派训导就是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

乐戚葵漂浮在水中，出于求生的欲望和对阴暗处痛下杀手的憎恨，疯狂汲取着四周能够利用的灵力，不管使用功法，无师自通地将手掌中凝出光亮，看到水鬼的一瞬间，伸手打向他们，可力道在水底总会偏离。慢慢地，她脱力了，江水没过口鼻，涌入肺腔。溺水三分钟人会失去知觉，溺水十分钟会死亡，而脑部缺氧，三分钟就没命。

这是哪里的计时方法来着？

意识模糊中，有个人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从水中抽离。

汩汩的水流从白龙口中吐出，泡泡浮到水面上破裂，发出人类说话的音节“她还活着吗？”

裴寄重点点头，向白龙问道：“我看到你跟在船尾一路了，这艘木船也是你推上岸的。”他视力超过一般的修士，语气笃定。白龙眨着眼睛点头承认了。

“你为什么不早出现帮那小修士呢？”裴寄重对这只龙的内心世界有些好奇。没有契约过的妖兽野性难驯，能够礼貌交谈多次相助必定是关系匪浅，为什么不露面呢？莫非另有所图?

白龙不会揣测别人的看法，也没人在乎它一妖兽还会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