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长宁觉得很吵。

但她太累了，眼皮发沉，怎样也睁不开，只能抬手随意挥锤了两下，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该说不说，她的床还挺软。

正坐在她床前发着帝王之怒的皇帝猝不及防被锤了大腿，暴怒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裂缝。

跪在地上的一众宫女太监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弹。

司空言得到消息后就火速赶来了。

宋太医已施针暂时替她压制住了毒素，体温也稍稍退了下去。

他坐在一旁，看着苻长宁面色苍白的脸而失神。

他没有想到，不过一个月，她就能将自己逼到命悬一线的地步。

在他心里，苻长宁似乎永远都是那个聪明又骄傲的世梁长公主，他甚至没有想象过她如此虚弱躺在床上的模样。

而苻长宁现在的样子如同当头一棒敲醒了他，让他感到一阵悔意与后怕。

想起这些日子，他都快记不起最初是为何生苻长宁的气了。

他心里只是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让她屈服。

填了暖泉也好，烧了赤狐皮也好，甚至他知道御膳房内务府之流阳奉阴违处处克扣针对她，也没有管。因为他就是想让苻长宁知道，如今在齐宫，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在紫宸宫等了月余，每日听她在枕胥阁做了什么，见了谁，但她好像完全没有想过见自己。

他确实也生着苻长宁的气，但却不是因为婉美人的事。

老实说，即使是他，也不觉得苻长宁打了婉美人有什么不对。

世界本就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是比旁人尊贵，苻长宁是公主，所以她身边的奴才，也不是能任人欺凌的。

他生气的是苻长宁为了这一点小事，就对自己摆脸色。

这让他觉得，即使自己如今是大齐的皇帝，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但在苻长宁面前，却始终是那个卑微的大齐质子。

即使自己依旧生气，但听说她被母后罚跪之后，就立马赶去了。二人隔着雨幕对视，也是他这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她。

她的眼神中没有软弱，只有愤怒和转瞬即逝的委屈。

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只能转身慌忙而逃。

慈宁宫里母后对他的做法有些不赞同，认为是他助长了苻长宁嚣张的气焰。

但就算是司空言自己也没办法。有的人只是站在那里什么，即使你的理智知道不能这样做，但心还是会不自觉朝她偏去。

苻长宁对于司空言来说就是那个人。

他回宫之后撤了守在枕胥阁的侍卫，心想朕都这么给你台阶下了，你不至于这点脸也不给朕吧？

没想到苻长宁还真没给，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似乎从没见过他。

司空言觉得愤怒之余还有些挫败。

她一直都是这样，骄傲与无畏。仗着世梁公主的身份，如今大齐还不到对世梁动手的时机，她知道自己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就像当日世梁分别，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冲破险阻，就是想带她走，结果只得到了一句：你配不上我。

他不明白为何前日二人还是情意绵绵的样子，转瞬自己就被踢开。

就像如今，明明在自己身边装的情深似海，似乎无限深情，可若是自己惹她有一点不满意，就会立即撕开这温和的面具。

真是个狡猾的骗子。

她明知道自己就是在等她低头，知道只要她一去紫宸宫，自己就会原谅她，却还是梗着脖子死不认错。

这么多年了，她做事好像还是全凭喜恶。当年为自己解围也是，将自己一脚踢开也是。

即使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是骄傲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司空言觉得有些疲惫。

自己明明一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为何非要改变她呢。如今苻长宁沦落到这个地步，就是他想看到的吗？

贤妃和王泽匆匆赶来，一进来就立马告罪，与枕胥阁里的奴才跪成一片。

司空言无甚表情，也没让他们起来。

“宋长海，你说。”

“是。”

宋太医行完礼，便走到香炉旁边，将剩余的月莲香取样后，呈到皇帝面前。

“这是月莲香，有安神助眠之效。但刚刚微臣检查过，安美人这香中比寻常月莲香中多了一味，便是天蝉浆。天蝉浆稀少珍贵，微臣记得在宫中也只有太医院存有一些。本也是安神的补物，并不带毒性，在月莲香中加上它，只会让香的功效更好。且天蝉浆与月莲香味道相辅相成，所以并不会被轻易发现。”

司空言下巴朝跪在地上的二人方向抬起，宋太医会意，将香递给了自己的老师王泽。

王泽低头一看，确有天蝉浆，但是他一路上匆匆赶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此时也不敢贸然开口。

“昨日微臣就为安美人看过诊，不过从脉象上来看，只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