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城自古便是一处佛教圣地，城里面大小佛寺林立，天音寺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座，但在当地人之中却口碑极好。

只因作为一幢足有五百年上下历史的古寺，天音寺的建筑和氛围却保留地很好，寺内装潢古香古色，从早到晚梵音袅袅，很多人都说一进寺院就能感受到心里的平静。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座天音寺没有被现代越来越发达的旅游文化所浸染，里面没有漫天要价的纪念品，每个人都可以只花一点点廉价的香火钱给佛祖菩萨敬上几根香，祈求一下平安喜乐，寺里的和尚们也都很有“佛气”。

今天这位客人却不是为了上香而来，而是来问路的。

赵清司站在一间大殿里，欣赏着立于殿内的那几尊宝相庄严的佛陀像，以及四周墙壁上栩栩如生的飞天画像，赵清司对佛教文化并没有多少了解，也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门道来。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钟头了。

背后传来脚步声，赵清司如释重负地转过头，呆在这么一座寺庙里，哪怕没有那可怖的天王罗汉像，他的心里依然压力不小。

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僧人。

“施主这边请，龙慧大师已经在厢房等候。”

赵清司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在僧人身后。

开光境……或者按照佛门的说法，乃是开了耳识者。

赵清司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的佛门八识有什么神通，但对方体内的真元多寡他还是能用望气术看出个大概的。

来到一扇门前，僧人示意赵清司独自进去。

赵清司也不含糊，直接大踏步地迈了进去，只见里面果然有三名和尚席地而坐，其中一位白眉白须的，应该就是那位龙慧大师了，想必是这天音寺内的一位高层。

老和尚身边，坐了一位方脸浓眉的中年和尚，眉宇之间自有一股煞气，显得不怒自威。

而坐在两人身后的那位则看起来面白无须，三人之中唯独此人没有朝赵清司看来，而是低垂着头，似乎昏昏欲睡的样子。

三位僧人自然无一例外皆身穿土黄色僧衣，剃去了三千烦恼丝。

赵清司瞥了三人一眼，皆看不出修为高低，只看得三个明晃晃的脑袋，让他觉得有些可笑，但出于礼貌忍住了没有笑出声来。

老和尚起身施礼，长长的白须无风自飘，确实有些得道高僧的风范。

“阿弥陀佛。贫僧龙慧，不知施主是哪家道门高第？”

赵清司不在乎什么道门佛门的，很没有节操地也像模像样地双手合十，口宣了一声佛号，才笑眯眯地说：“在下赵清司，一介散修，见过龙慧大师。”

龙慧僧人点了点头，“听说施主是来询问那玉门宗的宗门所在？”

赵清司也不打马虎眼，“正是，请大师赐教。”

龙慧呵呵一笑，“玉门宗确实是西域的道门大派，不过他们行事向来隐蔽，少有露面，因此这山门嘛……”

赵清司并没有露出失望之色，只是继续看着老和尚。

果然龙慧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天音寺也算是跟他们做了上百年的邻居，虽然不清楚宗门的具体位置所在，但大概还是有些头绪的。”

“请大师赐教。”赵清司再低头。

“呵呵，不急。我佛向来讲究一个缘法，施主要问路，还需看与我佛有没有缘。”龙慧却是笑道。

赵清司低着头，嘴角微微抽动，“敢问大师如何才算有缘法？”

“此事容易。”龙慧伸手抚了抚长长的胡须。

从始至终，一旁的浓眉和尚都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赵清司看，盯得他心里略微有点发毛，而后面那位更是一副睡着了的样子，赵清司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到了打呼声。

龙慧僧人接着说：“我佛认为众生平等，因此我等也从来不曾排斥道家，只是按照我寺规矩，凡是道人入寺，有所求，便要来一场佛道之辩，施主若胜了，贫僧自然知无不言。”

看龙慧没了下文，赵清司小心问道：“我若输了呢？”

龙慧笑而不语。

赵清司感到一阵头大，别说佛门经义，便是自家道门的学说教义他也只是个半吊子水平，如何能与擅长辩论的高僧互谈大道？

而且……自己该不会是入了贼窝吧？这老和尚笑得总感觉有些狡猾。

于是赵清司干咳了两声，试探道：“可是在下不善辩论？”

龙慧抚须一笑，“无妨，辩论也不止是口舌之辩，施主既然不善讲道，也可来一场佛法道法之辩。”

不给赵清司拒绝的机会，龙慧老僧接着说：“不过贫僧已经开了八识中的五识，却是不合适与施主斗法，只得由我这位师弟来代劳了。”

说罢，一旁的威严和尚缓缓站起身来，让赵清司感到了一丝无形的压力。

开了五识……也就是说这老和尚相当于元婴境的修士。不会真让我给猜中了吧？

赵清司的心中惴惴不安，表面却十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