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宜这般平易近人，倒叫舒颜不好再躲，侧身让了些位置让她过来一处坐着。

“我不过白问一句驸马的去处，倒惹你这些闲话。”流转目光往她肚子上打量了一回，笑道：“我也不曾生养过，倒不知这是几个月了。”

“八个多月。”合宜笑道：“原本我也懒怠动弹，实在是这孩子在肚子里头不安分，到这会儿了还没掉过头来，太医和稳婆都怕我生产时辛苦，叮嘱着要多走走，这不，走着走着却瞧见你了。”

说着话又去看前头：“这会子廊上正热闹呢，你怎么还有闲心躲出来？我听说林臻二妹也在这次采选里头，你身为嫂嫂就不多关心些？”

舒颜笑道：“我不过是来瞧个热闹罢了，关心这些做什么？”

“你啊。”合宜不置可否，又道：“方才路过前厅时我倒瞧见安宁了，这么些日子不见，总觉得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也难怪，皇后娘娘仙逝，太子又被禁足在东宫，换做我是她，大约是连面都不愿露的。”

“公主这话怕是不妥。”舒颜皱眉：“再如何，她也是皇上和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地位在那儿摆着呢，日后便是皇上续娶，那也不过是继皇后，即便剩下女儿，也不能与她比肩。说句您不爱听的，如今这满皇宫里，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地位比她尊贵的公主了。”

“这原是实话，我有什么不爱听的。”合宜笑道：“你啊，总当我是小时候，不管什么都要争个高下。我与你说那话也不单止身份……”

她伸手抚着肚子，垂首笑道：“三公主原比你我还大上几岁，碍于皇上皇后宠爱，一直未有指婚，往后怕是更难了。”

所谓公主，再是尊贵也逃不得和亲的命运，好些的是找个有利于社稷的臣子亲眷，坏些的便是如合宜这般远嫁他乡，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

从前安宁有皇后护着，有太子亲妹的头衔加持，旁人再想高攀总也要掂量一二，于她而言也算是留有选择的余地，可眼下的情景，莫说是她挑旁人了，便是那些从前贪慕于她的，往后只怕也会避之不及。

舒颜不愿谈这个，在她眼里，安宁是个主意极正的姑娘，所有的事儿都有自己的考量，她们两虽说是表姐妹，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立场在这件事上劝说什么。

合宜看她这般，也不勉强，笑了一笑后便转了话题：“前几日，我去瞧六弟了。皇后娘娘葬仪上那场大闹，倒困住了两位皇子，太子哥哥如何还不得见，倒是六弟心宽，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的，竟还长胖了好些。”

可不是心宽吗，舒颜笑道：“六皇子从来都是这个性子，小时候每回犯错，旁人要么哭闹要么惊慌，也只他一个不管被关到什么地方，受何样责罚，到了就寝的点时，便倒头就睡。呼噜打的震天响，真是叫人不羡慕都不成。”

“是啊。”合宜道：“这样疏懒得性子，却偏和太子起了争执，羲和，你就不觉得奇怪？”

“泥人尚有三分性子，更何况是皇子呢。”舒颜漫不经心道：“那几日我病的厉害，别说送葬了，便是连灵前祭拜都不曾去。公主拿这话来问我，那还真是问错人了。”

“我倒不是问你。”合宜摇头笑道：“那日你虽不在，三姐姐却是在的，她离太子又近，想来是比旁人更知道些端倪，你若好奇，合该好好与她细究一番才是。”

说罢，又转头去看围在身边的婢子，略挑了挑眉示意她们走远些，这架势倒像是有话要说一般。

舒颜会意，朝着云春点了点头，眼看着她领着另外三人走远后才道：

“公主若有话，直说便是。”

合宜道：“我并无他话，只是这次回京安养，原想着找太医院前院首陈太医入公主府照应一二，谁知一打听才知道他两年前去了舒太傅府内，后来太傅出事，院落又莫名着火，陈太医却不知去向……”

“公主。”舒颜皱眉，抬眼看她：“好好儿的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别误会。”合宜笑道：“我不过是顺嘴一提罢了，你若愿意便听一听，若不愿意只当我没说也就是了，何必这般紧张。”

“好了。”她又看了舒颜一眼：“这日头是越发大了，我今儿这步子大约是走够了，是时候回去了。”

说罢，也不留恋，招呼婢子扶着肚子就走了，独留下舒颜一人在池子边发愣。

“主子。”云春她们离得远，并不曾听见亭子里的谈话，看着四公主走了才敢上前，一抬首就见舒颜看着手里的荷花出神，花枝上的绿液就这么染了一手。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云春蹲下身子取出帕子仔细替她擦拭：“才染的指甲若是浸染了杂色可就不好看了。”

“没什么。”舒颜摇了摇头自嘲道：“不过是想起一些事罢了。行了，就像公主说的，这日头确实晃的人眼晕，咱们也回去吧。”

“回哪儿？”云春请示：“算着时辰采选也要开始了，主子可要去凑凑热闹瞧一瞧？”

“不了。”舒颜道：“我来这儿不过是替太皇太后跑一趟罢了，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