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按着往常林臻怕是会坐不住，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就这么待在那儿，也不帮忙也不离开，反而重新把注意力投向那盆无辜的盆栽，目光灼灼，恨不能将它瞪出个洞来。

提起陆淮恩来舒颜才觉得有些麻烦，往年这些事儿虽说是她操办的，可不过是摆个大致框架和方向，细节上头都是陆淮恩在把控，现下看来这几日他左右是赶不回来了，这事儿可比林臻要与自己和离还叫人头疼。

“怎么？陆管事不在，你便这么失望？”林臻也不知从哪儿回了神，不阴不阳的刺了一句。

“自是失望。”舒颜并不觉得如何，丢了这么大一个帮手，换谁都要烦恼：“明儿就是除夕，再接下来就是各府拜访送礼，桩桩件件哪处不需要人操心？我才回来，纵有三头六臂只怕也梳理不过来。”

“一个管事罢了，云春月柳哪个比他差了，偏少他不行？”

“那不一样。”舒颜心内感叹：“你啊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外事应酬和照顾起居能混为一谈吗？云春月柳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虽说身份不如小姐金贵，可也不能真跟往来送帖子的家丁仆从侃侃而谈吧。”

“也是，在你眼里，他与旁人自然不同。”听了那么一堆话，林臻只得出了这么个结论：“皇上的旨意你这般没有异议，只怕是心里另有盘算吧？”

“什么？”舒颜侧目，有些没听清楚他后面的嘀咕，不过也不大在意，陆淮恩不在，也只好盘算别的帮手：“小公爷这次回来准备在京中留几日？”

圣上仁慈，又惯会讲情理，大约是会留他在京中过年吧。

“怎么？”林臻不经意的挑眉，斜眼去看舒颜：“有何赐教？”

这话说的，这本就该是林家的事儿，要他帮忙不是理所应当吗，这么冲做什么？

舒颜不解，却还是好脾气，提起一本要事记递到林臻面前：“你瞧，各府拜访帖子都到了，按照以往的习惯，这几家是要亲自回访送礼……”

字写的不大，又要一家一家指明，两人不自觉间就离得近了些，舒颜尚未所觉，倒是林臻有些不自然，僵着身子，目光直直的落在舒颜的脸上，一瞬也没往册子上瞧。

冬日阳光清透，透过明纸撒在两人身上，暖意且慵懒。

林臻年少时候与那些世家公子也没什么不同，每常私下聚在一处总是会讨论些名门闺秀的事儿，而如舒颜这般家世好长得也好的自然而然容易成为话题。

林臻到现在还记得，少年们谈起舒颜时脸上止不住的倾慕艳羡之色，尤其是穆安王府的穆英，几乎把这小丫头捧成了天仙。

原本穆英与林臻交情不过泛泛，后来不知从哪儿听说舒颜年幼时两人曾一起上过书房，便开始莫名与他亲近起来，寻常得个什么稀罕物总要跑过来与他炫耀一番，可惜话到最后每次都以羲和郡主会不会喜欢为终结。

和沈思钰那样连笑都温柔的小姑娘不同，小时候的舒颜远比现在明媚张扬的多，家里有个做太傅的祖父，在学业上却无甚建树，仗着太皇太后宠爱，竟是比寻常公主还爱惹祸闹事。

林臻自小跟着太子，没少听太子提她这个金贵而调皮的表妹，尤其是她两岁多时坐在皇上膝盖上怒拔龙须的事儿……用太子的话来说，得亏舒颜会长，小脸那模样，即便闯了祸也让人不忍心责罚她。

此刻，那个会长的小姑娘就这么靠在林臻身边……

雪白而通透，离得近了隐约可见吹弹可破的肌肤下细细柔柔的血管。

许是五官精致，让她整个人拢上一层浅浅的幼态，眉间微蹙，不似寻常姑娘的细长柳叶，反而带了三分英气，中和了整张脸庞的娇媚。

“小公爷，你可在听？”舒颜说了半日才发现这人似乎一个字都没有入耳，不由直起身子：“除却这几家外，可还有别的要补充的？”

林家这些年势大，交际范围自然而然也比从前广了些，人一多，最怕有所疏漏。

林臻常年在外，对这些事并不曾上心过，陡然听的问，少不得接过册子细看：“除却自家亲戚外，旁的走动就不必了，有送礼的不论贵贱都该回一份。至于回些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是。”林臻谨慎，这样的回答无可厚非，舒颜又将递请帖的几家指出来：“这几户是一早递过帖子的，虽无甚血缘，可日常走动也是频繁，又有宴请的名头，怕是推拒不过。”

大门大户人口多，事情也多，今儿这家儿孙满月，明儿那家子女嫁娶，后日又是哪位老爷老太整寿半寿，英国公如今还在朝中走动，这些人情实在是避无可避。

林臻可有可无的哦了一回，不意瞥见了沈家的帖子，烫金撒花做的极为精致。

“沈府也有递贴？”他有些疑惑，抽出来翻看了一回：“满月宴？沈家有新生娃娃，怎的没听沈二提过？”

“许是车马太慢，家书未达吧。”舒颜回想了一会儿似乎确实不曾听人提过，不由细看了看请帖上的字，然后了悟道：“二房小妾的娃娃，既非正枝也不是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