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从小到大，身边那些人上至太皇太后下到婢女奴才，便没有不喜欢舒颜的，说什么这丫头性格豁达开朗，心有盘算却又不失仁爱，长得好不骄矜……

笑话，若不是身后顶着那样贵重的身份，这些溢美之词用在谁身上不行，怎就只将她说的这般天上有地上无了？

沈思钰微微抬眸，正好瞧见舒颜漫不经心的调弄手里不成型的散茶。

娇俏的鹅蛋脸偏配了一双微微上挑的瑞凤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像是掺了揉碎的星子，柔媚而无辜，明明比自己还大上几个月，可一笑起来却偏有一种无害的稚气。还有那眉……本该软糯的姑娘家却生了一双略显硬气的眉，仿若画龙点睛一般弱化了她周身的娇媚，生生衬出了些许端雅的贵气大方来。

这样的人儿，沈思钰虽有不忿却也不得不服气，老天给了她好身价，又赐了她一副好皮囊，也不怪人人赞叹，就连她自己也曾是真心喜欢过这个姐姐的。

学她簪花，学她待人，甚至不止一次在林臻面前夸赞舒颜的得体温柔……只是这样的喜欢到底还是败在了儿女情长上头。

“妹妹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舒颜提及中馈，不过是被堵的兴起，单纯想恶心她一回罢了，谁料这丫头还真听了进去，这神出的反倒让舒颜有些措手不及。

“没什么。”沈思钰惊觉失态，才摆正了身子想要扳回一局，却听屋子外头起了响动，原本寂静的院落里齐齐的请安声，原是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到了。

自林臻成亲后，林老夫人就开始茹素，连带着院子里跟着的人也越发慈悲，就说这赵嬷嬷吧，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狠角色，杀伐决断从不手软，很多事情主子不方便出面，多半是由她代劳，如今年岁渐长又受了佛经熏陶，竟还带了些慈眉善目的宝相来。

“少夫人，沈三小姐。”赵嬷嬷称呼分着先后，恭恭敬敬的对着舒颜行了半礼，转身回对沈思钰时却仗着辈分倚老卖老的略点了点头，连膝盖都不曾多弯一下，个中差别几乎是将老夫人的态度摆到了明面上。

“嬷嬷怎么亲自来了？雪天路滑，您膝盖又不好，有什么事儿差个丫头来回一声也就是了。沈家妹妹本是见惯了的，算不得外人，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

老夫人能任性下沈家脸子，舒颜却是不能的，若非如此，早就在门口瞧见沈思钰时就命小厮乱棍打出去了。

翻脸不能，甚至还要找补几句亲手将台阶递到她们脚下，也实在是憋屈。

好在，沈思钰还算是个有脑子的，心里再不自在也不会自降身份和一个老仆过意不去，当下笑道：

“姐姐说的很是，钰儿今日到的突然并不曾正式给府里递贴，原是想着姐妹小聚几日不至于落单孤独，不曾料到还是惊扰了老夫人，还累的嬷嬷跑这一趟，是钰儿思虑不周了。”

舒颜暗笑，还真是能屈能伸的好性子，原就是两边跑惯了的，自小也曾教养在这院子里头，哪回来不是侧门悄悄的就进了，偏生今日老夫人较真，巴巴儿地让赵嬷嬷跑这一趟，十之八九还是为了早上送行那事心里犯了龃龉。

果然，赵嬷嬷并不吃这套，继续公事公办道：

“沈三小姐入了国公府门，便是林家的客人，林家上下自是该以礼相待。只是如今少夫人执掌中馈，林府虽不是鼎盛之家，可琐碎不少，怕不是挪不开精神来招待小姐。倒是松苑宽敞，更适合待客小住。”

林府上下谁不知道沈思钰和自家小公爷那点事儿，这还没过明路呢，就迫不及待的跑来姐姐妹妹的称呼，落在旁人耳里成了什么？

舒家家教严谨不假，舒颜也懂忍让，可抵不住沈林两家理亏，要是把沈思钰搁在这儿，以太傅护短而生猛的脾性，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诚然，被生生拆散的两个孩子无辜，可莫名其妙阻人姻缘的舒颜何尝不无辜？如今木已成舟，再这么牵扯着前尘往事不放，对谁都没有好处。

再者说了，两姓联姻牵扯的是国事，与之相较，那些个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

老夫人虽然也曾心疼孙子不能娶得合心美眷，可也不至于老糊涂到放纵林臻为了一句欢喜而忤逆圣意。

这几年，沈思钰和林臻私底下的互动做长辈的也不是完全不知，虽说申饬过，可因着两人确实不曾越矩，反而不好一再强调要彼此远离，以免有欲盖弥彰的嫌隙。

况且舒颜心宽，偶尔听人提及也不过当作笑话，敷衍两句也就过去了，与丈夫林臻也称得上相敬如宾，她既然选择冷处理，其他人再多干涉似乎也不妥当。

也只老夫人一人，每每听说了闲话，总要叫林臻过去耳提面令一番，或者跪祠堂或者打手心，再要大张旗鼓的处罚却是不能够了。

也许真是这种态度，让沈家误会了林家的立场，一次次压着界限试探，到了今日更是欺上门来了。

对于老夫人要求沈思钰住松苑而不是立时打发人送她回家这事儿，舒颜也明白这算两全，既免了她的烦恼，又顾忌了沈家的颜面，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