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自知心中有愧，不敢直视。

齐鸣仍然不死心地向怀玉问道：“我爹可安好？”

“未能照顾好齐相，是我的错。”

“我不信，我不信…”

陷入绝望的齐鸣喃喃自语，穿过众人的视线，疯狂地跑回齐府。

楚乔木一把扶住踉跄的怀玉，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齐睿罪有应得。”

“皇后，齐相纵使有万般过错，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对你又有何威胁？”

周怀玉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让彼此都难堪。

对于此事，楚乔木也没想瞒着怀玉，小声回道：“齐睿不死，齐鸣难降。”

周康擦掉眼角的泪水，看见怀玉与皇后小声地争论不休，便迈开脚步靠近一些。

“怀玉，你不必愧疚，是朕食言，与你无关，赵屈，召嬴家即刻回京。”

“喏！”

“曹将军，你先带兵回禁卫军营。”

“喏！”

“回宫。”

“喏！”

等皇帝坐上龙辇后，楚乔木与曹干擦肩而过。

“派人跟着齐鸣，若有反意则杀。”

曹干轻轻地点点头，拱手行礼。

齐鸣回到齐府，看着往日热闹非凡的家竟变得如此冷冷清清。

推开门，落叶洒满庭院，白幡随风摇曳。

沉重的脚步踏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泪流满面。

一步一步地走向后庭，鸦雀无声的齐府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声。

“咳，咳，咳…”

侧耳倾听，像是有一位老妇人在低泣。

走近祠堂，透过门缝，只见齐大夫人披头散发，身着白布麻衣，跪在牌位前。

“嘭！”

齐鸣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扑通跪下。

“爹！”

齐大夫人一直视若无睹，任凭门外的齐鸣嚎啕大哭，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爹，孩儿不孝，未能见您最后一面。”

“爹，孩儿不孝，未能为您养老送终。”

“爹，孩儿不孝，未能为您将功补过。”

不敢进门的齐鸣，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一句便叩一下头，叩得血流不止。

“逆子，休要胡说八道，你爹何罪之有？齐府何罪之有？”

齐大夫人听到将功补过之言，顿时厉声训斥。

齐鸣无言以对，跪行至祖宗牌位前，不停地叩头谢罪。

齐大夫人冷眼旁观道：“你即使跪死在你爹面前，又能怎样？”

“大夫人，我爹是怎么死的？”

“相爷四肢被废，神志不清，惨死于京都大牢中，你若还有良心，就该为你爹和你两位兄长报仇雪恨。”

“我爹是谁杀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怜相爷到死还念着你的名字。”

“大夫人，齐府今日沦落至此，乃是自作自受，我讨不了公道。”

齐鸣抬头看一眼屋顶，双拳紧握，浑身颤抖。

想要报仇就必须让齐鸣跟皇帝反目成仇，齐大夫人此计不成便再出一计。

“逆子，相爷养你二十余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就是这样报答养育之恩的吗？”

“大夫人，是我爹谋反在前，皇帝杀他在后，人证物证俱在，岂有无辜。”

“何人为证？何物为证？”

“户部尚书嬴家为人证，百官联名废君公告书为物证。”

谋反之事，齐大夫人心知肚明，只是不甘家破人亡，小声嘀咕道：“嬴家…”

心中早已打算无论是谁，此仇必报。

不得已再说道：“齐鸣，你可知你生父也是死于非命。”

生父对于齐鸣来说，显得太过于陌生，但一听是死于非命，急切地看向大夫人。

“我生父到底是何人？因何事而死？”

“你生父乃是宗亲，是前豫州郡守周让，因查到先帝弑父篡位，才含冤枉死。”

“不可能。”

齐鸣对于自己的身世有太多的猜想，但从未想过自己的生父乃是周让。

“周让对相爷有知遇之恩，当年在京都大牢中将你们母子托付于他，他一直对你视如己出啊！”

“若我父周让死于先帝之手，先帝又岂会放过我和我娘。”

“当年周府家仆尚有人在，拿着你娘的画像可以去问一问。”

大夫人之言不像有假，齐鸣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屋顶上的密探更是震惊，看向同伴使个眼神，让其先去通报皇后。

失魂落魄的齐鸣，跌跌撞撞地出了齐府，走在街道上，竟不知去哪。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是该向谁去报仇，是先帝吗？是皇帝吗？

先帝早已人死灯灭，怎能将上代人之恩怨报在下代人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