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子桑翎羽身穿黑色长袍外披一件厚实的披风，跪在地上给皇上行叩拜大礼。

皇上冲苗旗摆了摆手，苗旗会意躬身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守在殿外。

“平身！”

“谢皇上！”

皇上起身仔细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子桑翎羽，离京时子桑翎羽精神抖擞、英姿挺拔，在他的身上看不出岁月的蹉跎仿佛永远都是捍卫天朝江山的一代枭雄。

而今再见，子桑翎羽身单影只、宽大的衣袍裹着消瘦的身躯，眼眶塌陷，双眸黯然失神，许是丧子之痛在子桑翎羽心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看得出来子桑翎羽尽了最大努力想要复原昔日的英气然而事与愿违。

“来，坐！”

“臣不敢。”子桑翎羽执意不上桌不与皇上同坐。

“此刻就你我二人，不论君臣之礼就当是朕为你接风洗尘。”

皇上拽着子桑翎羽往桌前走，此刻万人之上的皇上心中竟有些莫名的酸楚。

想当年他和子桑翎羽多少次叱咤杀场，多少次蹴鞠玩乐，在他印象中子桑翎羽的臂膀坚实有力，此刻他重疾缠身还能毫不费力的按住子桑翎羽，令他唏嘘不已！

“臣叩谢皇上隆恩。”

子桑翎羽屈身要跪谢被拦住了，子桑翎羽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叫花鸡，佯装不在意的接过皇上递过的筷子，在京时他不乏与皇上同桌畅饮，只是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拘谨过。

为了打破僵局，皇上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子桑翎羽只是随声附和。

“快吃啊，你在边关替天朝守着国门，吃不到这些佳肴，是朕的过错！”

“皇上言重了。”子桑翎羽双手捧碗接过皇上递过来的叫花鸡，一口未动。

“你对朕心怀怨气，朕知道！”皇上放下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倘若你是朕，你会做出跟朕一样的选择！”

“臣不敢！”子桑翎羽诚惶诚恐。

“罢了，罢了，都过去了！”皇上扶起子桑翎羽笑意盈盈的说，“这次要不是你和太子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朕替天朝子民敬你一杯。”

“臣不敢邀功，是太子殿下睿智猜到京城遭遇不测，举全军之力火速赶来护驾，臣一介老朽不过是效犬马之劳而已。”

皇上早就一饮而尽了，子桑翎羽不得不侧身而饮。

“吃菜，吃菜！”

皇上一边吃一边招呼子桑翎羽，他能察觉到子桑翎羽近乎卑微的自谦，而这种自谦并非伪装，在太子出征蒙氓与朝廷断了联系时，他一度怀疑是子桑翎羽俘虏了太子说服将士们为他所用与朝廷对峙，没成想……此刻他竟有些怀念那个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子桑大将军。

子桑翎羽吃了几口狮子头，接过皇上递过来的乳鸽汤，面无表情的喝了几口，坐如针毡。

“对于削藩一事，你怎么看？”

“此等大事还需皇上定夺，臣不敢妄言。”

子桑翎羽不肯直言，皇上无奈的端起酒盅独饮三杯，哀叹：

“朕记得四海初定，你就说各地藩王留不得，趁国库殷实兵力强盛一鼓作气，朕全当你是意气用事。

而后太子也曾提过，朕以为他急于邀功，毕竟全国的藩王不在少数，他们的爵位世袭多年也都是开国的功臣，一旦触动根基就会招致天下人的不满！”

子桑翎羽至今能记起他纳谏时的场景，皇上自诩为了天朝江山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然而未能守护好天朝江山社稷，皇上自然意难平。

皇上又喝了几杯，微醺，指着子桑翎羽问：

“倘若真的削藩……太子他有几分胜算？”

“殿下不是鲁莽之人，既然他把此事摆到明面上来说，想来不会没有胜算。”

皇上的揣测再一次落空，太子和子桑翎羽同回京城，一回京就撺掇楚颜昭提出削藩，背后没有子桑翎羽的支持，他不信！他以为今晚子桑翎羽会给太子当说客，可并没有。

子桑翎羽拿过茶壶给倒了一杯茶递给皇上说：

“民间有言，富不过三代，纵观天下，世袭爵位的藩王有几个能成得了事的？不过是些纨绔子弟罢了。”

趴在桌上的皇上，仔细回味方才的话，神色凝重，沉思片刻之后又看了看泰然自若的子桑翎羽，面色略有缓和，转而笑意盈盈的喝起了清茶，冲门外喊道：

“来人！”

“末将在！”苗旗推门而入。

“太子回去了没有？”

“没有，殿下还在宫门口候着。”

“太子还是那么轴！”皇上笑着说，“把他带过来吧！”

“是皇上！”苗旗退了出去。

皇上似乎心情大好不顾劝阻又让刘公公端上来一壶温酒，让子桑翎羽陪他喝酒，两个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太子百里玉走了进来，站在原地顿了顿，子桑翎羽安然无恙的坐在父皇的身旁，他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