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到老巷子茶馆的时候，门外已经停满了马车，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从茶馆里传了出来，门口的伙计笑容满面的从百里玉手中接过缰绳把马车牵到后院去了。

周墨掏银子的时候百里玉先一步付了钱，护着周墨在人群中穿梭。

一进门里面坐着的站着的全是人，台上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人站的笔直，手持折扇，从他的口中发出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场子里回荡。

时而面目狰狞，时而咬牙切齿，在嘈嘈切切的琵琶声之下，场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而浓重，刹那间，一声凄婉的竹笛声撕破了寂静的长夜，五雷轰顶，电闪雷鸣：

“殿下！”

一个女人绝望的吼声，穿透了所有人的灵魂，就像半夜三更的冤魂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让人毛骨悚然，听者，屏气凝神不敢动弹。

周墨低着头一把抓住了走在前面的百里玉。

百里玉顿时觉得自己的胳膊上仿佛覆上了一层薄冰，席卷而来的凉意让他不由得扭头，只见周墨神色慌张就像丢了魂一样，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老十三……有鬼。”

百里玉不禁侧目周墨哪还有一点男人的样子？哆哆嗦嗦胆小如鼠，他不耐烦的安慰道：

“不是女鬼，那是台上的老先生在讲故事，你看看台上哪有女人？”

周墨小心翼翼的从老十三身后探出头来，瞧着台上确实只有赵老先生一人，忐忑的心情顿时平复了不少，可是内心的暗潮蠢蠢欲动，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台子一侧有一桌人客人刚走，站着的人听得入神，谁都没在意有空位。

正好被百里玉看到了，他拉着周墨蹑手蹑脚的往前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空桌前，两个人坐定。

百里玉巡视四周没有找到能收拾桌子的小二，看着桌上一片狼藉犹豫再三只能自己动手清理桌上的瓜子皮和花生皮。

周墨目不转睛的盯着台子上的赵先生看，并没在意老十三。

场上有人交头接耳说：“赵老先生说的好像是当朝太子。”

旁边磕着瓜子的大娘衣着华丽，摆出一副见过大场面的姿态说：

“这你们不知道了吧？

赵老先生说的这么好就是因为他讲的都是别人不知道的，说的都是别人不敢说的，要不然他老人家怎么能这么有名气？”

隔桌的老头看了看衣着华丽的大娘，不服气的说：

“你们别听她胡说，赵老先生说了，他讲的都是前朝捕风捉影的事让大家当笑话来听的。”

衣着华丽的贵妇不乐意了，从口中吐了一口瓜子皮，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

“你们听听，赵老先生现在说的这出，将军的女儿嫁给了太子还没洞房就被打入冷宫，将军郁郁而终，说的难道不是当朝子桑大将军和太子？”

贵妇身后的小妇人悄悄的说：

“夫人这你可说错了吧！

从宫里面传来消息说，大将军心系天朝安危亲自戍守。

大将军的嫡长女嫁给太子染了风寒得了天花病，太子衣不解带的照顾着。

朝廷对子桑家的算是厚待了，你可不能颠倒是非！”

“你懂什么？得了天花病大多都是赶尽杀绝，东宫还能留着？”贵妇反问，

“你们再想想，朝廷就属子桑大将军战功显赫，蛮夷小国听了大将军的威名哪个不退避三舍？是不是？”

“是，是，是！”周边的几桌人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贵妇更得意了从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小妇人着急的问：“夫人您接着说啊……”

“大将军去边关，太子是吹了东风的，太子怎么可能让大将军的女儿好端端的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上？

这就是赵老先生讲的大婚当天太子就把太子妃打入冷宫，对外宣传太子妃得了天花，只要太子妃命还在子桑大将军就还得替我们天朝卖命。

你们说太子殿下多精明。”

“听闻子桑将军的嫡长女才情了得就这么葬送了，真是可惜了。”一个公子哥附和道。

“你们难道没听说，太子是有龙阳之好！”

……

听着听着，周墨的脸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高高昂起的脑袋一点一点的耷拉着，不说话也不鼓掌，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听着：

心中的那股暗潮四处游走，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撞向五脏六腑，哀怨再次袭来。

听的越多心里的暗潮越活跃，犹如大浪拍岸，叫她无法掌控仿佛陷入泥潭无法自拔。

百里玉收拾好了桌子叫了一壶好茶倒了一盅放在周墨面前，却周墨一动不动，眼神里满是哀愁。

他不知这是何故？来之前兴高采烈，来了之后疑神疑鬼的，现在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不想听了，走吧！”

周墨好不容易从一片愁容之中挣脱开来，再也不想多听一句，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