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大年初一的天空纷纷扬扬地落下一场小雪。

那些在显微镜下每一片都美得独一无二的雪花静谧地下坠到地面，又很快融化，根本就存不起来。

凌亮九岁以前在B市生活，那里的雪气势磅礴，立在雪中会茫茫然升起一股一往无前的信念。

爷爷这时会从四合院中走出去为他买一串冰糖葫芦，雪中冰糖葫芦的那一抹红特别鲜艳，煞是好看。

后来父亲的生意转移重心，他们一家去了Z省，爷爷奶奶留在B市。

Z省省会城市鲜少下雪，常常人们只是打了个盹，那一年的雪就已经下完了。

他有好些年没有痛痛快快地看一场雪了。

凌亮拖了把椅子坐到窗前，漫天雪花勾起他的思绪，“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大年初一了……”

“往年这个时候，我在干什么呢？”

“应该回B市和爷爷奶奶团聚了，大年初一……大年初一爷爷会拉着我下棋，奶奶会在边上指导爷爷，她其实是个臭棋篓子，但我们都不和她说，她会生气。”

“姐姐看到就笑，999，我姐姐可温柔了，笑起来就，娴静淑雅知道吗？就那种感觉，特好看。”

“爸妈出去拜访朋友。”

“欧阳清中午之前绝对要和我通话，安森可能会来找我，他有时候会先去外婆家拜年，安森外婆家也在B市，和我爷爷家就隔一条街。”

999:“欧阳清和安森是谁？你朋友？”

凌亮纠正它，“是我发小。”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都失踪了，他们现在有没有发现？……有没有谁记起，我这个小可怜……”

999被他顾影自怜的语气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果它有这玩意儿的话。

所以说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吗？999暗暗吐槽。

它给凌亮吃了个定心丸，“放心吧，没人发现你失踪了，时间流速不一样啊宿主，你在这里待这么久在你那个世界一秒都没过去。”

白伤心了。这是凌亮第一个念头。

至于第二个念头——“都怪你！不早点提醒我，害我在你面前露出了那么脆弱的一面！”

999:“……”

你到底哪里脆弱了？没见谁脆弱的时候这么中气十足好吗？！

还有，刚才它就想说了，宿主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可怜的？最可怜的不是它这个统子吗？

短短半年，它无比艰难地伺候着凌亮这个难哄的脾气，忍受着他莫名其妙的指责和突如其来的批评，整个统沧桑了不少。

太不容易了。999快被自己的尽职尽责给感动哭了。

当然了，上面那些话999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现实是，它还得搜肠刮肚地想着词安慰宿主，“怪我怪我，我忘了，我有错。什么脆弱的一面，我没看到啊……”

看在999这么识相的份上，凌亮冷哼一声，决定大方地不和它计较。

江家人春节期间还挺忙，忙着走亲访友，忙着和客户打好关系，忙着给江直相亲。

江直刚上大学，江国华已经操心上了他的婚姻大事，跟兜售白菜一样兜售着江直。

一老一少登门拜访客户时，总要想办法和客户的女儿搭上话，其花招之多，脸皮之厚让观看999实况转播的凌亮惊叹不已，直呼666。

为什么说江直是白菜而不是拱白菜的猪，那完全是因为江家父子眼光奇高，选定的对象都比江家门第好，妥妥的入赘前兆。

这样的人家除非脑子有坑，不然不可能把女儿嫁入江家，除非江直能骗得女孩子心甘情愿嫁给他。

不过，江直有没有得手，后来是入赘还是娶亲凌亮也无从得知。

原主上大学那会儿这个大哥的婚姻状况还是未婚，可见踅摸了好几年没有哪个女孩看上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

再往后原主就入狱了，家人一年到头探不了几回监，没谁提起江直的事。

反正在原主最后的印象里，一家人过得都挺好，爸妈和江轩一家住在一起，江直孩子都上高中了。

元宵节过完，凌亮麻溜地收拾收拾回校了，投入了日复一日的学习中。

插着兜晃过一条小巷子，凌亮又迅速往回退了两步。

原主高三时为了安心备考租住的居民楼大门紧锁，而门前，原主无数次被殴打的地方此刻正上演着相似的一幕。

吴晓婷几人推搡着一个个子还不到她们肩膀的小女孩，嘴里不干不净地在骂着什么，那女孩用胳膊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书包。

凌亮抬脚走了过去，他脚步放的很轻，走到离吴晓婷只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她们都还没发现他。

“你们又在欺负人。”

吴晓婷被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张嘴就要问候那人全家，看清来人后立即萎了，气焰全无。

“你……你怎么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