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刚出房门，香兰就兴致昂扬地冲上来道：“殿下，殿下，茶艺练习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考我？”

苏秦见她穿了一袭短款的齐胸襦裙，还新画了眉，施了层薄粉，咬了一口快要滴血的胭脂，倒有几分红绵扑粉玉肌凉，娉婷初试藕丝裳的意思。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想扫兴致，便说道：“等我做完午课吧。去喊个嬷嬷来，让她转告平姐姐，我要找阿娘。”

香兰道：“不是午饭时分，主母都会在吗？何须特地跑一趟？”

苏秦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原不是说闭关嘛，吃食都放房里，阿娘如何还会上饭厅等我？”

香兰傻憨憨地一笑，应声去了。

苏秦随意坐了，喊了一声“芷姐姐！”却无人回应。才想起已经准了香芷三天休假了，想来要喝口茶，真只能等等香兰的表演了。

可左等右等，过了一盏茶工夫也不见人影。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动动手脚，香兰红着眼睛推门进来了。

苏秦问：“怎么了？”

香兰摇摇头，欲言又止。

苏秦道：“让你们练习茶道，可不是罚你们的意思。眼下那茶号正在筹建，咱得有自己的把式才好立起来，这事我已和平姐姐说过了，以后你和芷姐姐还要教会了府里的丫鬟，兴许还得上茶坊去传这一道呢。”

香兰道：“倒不是这个事故。方才去前院寻嬷嬷传话，那卢嬷嬷见我穿得薄，就一通数落，说什么浪蹄子带坏了小殿下；骂我和芷姐姐占着内房，现在外门的嬷嬷们门也不让进了，锁着门，整天在里头胡闹，败坏了殿下的名声……总之言语得难听，都没脸学下去了。”

“我说奉了你的命，要去转告平姐姐，今个儿吃食不送屋里来，还在饭厅上吃，殿下要找主母。她又说我什么鸡毛当令箭，传句话也要里外劳动一堆人，院里尽是干不完的活，都是我们这般搅弄起来的……”

苏秦一愣，想这唱的哪出啊！嬷嬷们何时就准许能进内房了？这卢嬷嬷怕是更年期症炸裂了吧。

香兰虽然心思较深，却远不如香芷细致，言语不懂多多拿捏分寸，偶尔也有与嬷嬷硬嘴干仗的时候。原想让她自己吃些亏，慢慢就悟明白了。可是，今儿是真有要事找阿娘，这嬷嬷不干正事，却一头胡说八道个什么！

当下也没了好心气，跳下地来，推门便走了出去。

香兰一愣，忙跟了上去。

刚到前院，一众小厮、嬷嬷连忙上前请安。卢嬷嬷一脸堆笑，就要上来又亲又抱，香兰忙抢了一步拦了一下。

卢嬷嬷一愣，如何看不出来这小蹄子告状去了。又堆起笑来，对苏秦道：“哎哟！世子殿下您可出门来了，原不是说要闭关修行，我正在前院教训丫鬟们要肃静，不可惊扰了殿下的清净。”

苏秦背着左手，半昂着头，却不正眼瞧她，皱眉拧鼻说道：“卢嬷嬷早上吃的猪下水么？怎觉得一股臊劲儿。”

“没有啊！”卢嬷嬷抬手闻了闻，又嗅了嗅两肩，“殿下嫌弃老生体味儿重了，却是不比芷、兰俩丫头的鲜嫩肉儿。”

苏秦心里一句卧槽！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是没有嬷嬷重，她们都是人微言轻的贱蹄子！我要去找阿娘，她们传话到这里，却成了根鸡毛，就被嬷嬷一个屁就崩跑了！”

苏秦这话的语气不轻不重，却听得在场所有人面色凝重。

卢嬷嬷一听这话，也知事情严重了，自己掌了一嘴巴，笑道：“瞧我这嘴！老生这就命人传话过去！”

“不必了！”苏秦抬手阻止，“您挪不动，还是我自己腿一趟吧！”

“哎哟！老糊涂的一句玩笑话，殿下别记在心里！殿下愿意走动，老身抱您过去！”说罢弯身就要来抱。

“放肆！”

苏秦一声叱喝，惊得卢嬷嬷后退一步。虽然没有散开念力，但苏秦神魂何其强大，无形的精神威压瞬间铺开，一声呼喝，惊雷一般，振聋发聩，惊得众人直接匍匐在地，战战兢兢。

卢嬷嬷脚下一软，直接跪倒，求饶道：“殿下恕罪！”

“恕罪？”苏秦淡淡地道，“卢嬷嬷这般能揣度，这般会安排，往后院里改个规矩，凡事先到你这里盖个戳儿，认个准，再行安排呗！如今我要见阿娘都得你恩准了，回头是不是阿爹要递个信儿，还得向您老请旨啊？”

卢嬷嬷惊得不轻，脑袋咚咚咚直磕头，嘴里念着：“老生糊涂，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是你自己找阿达叔领罚，还是我叫门外的侍卫架你去？”

苏秦也懒得多理会，“哼”了一声，直接往外走去。

香兰一脸震惊地看着，全没料到世子会突然暴起发难，眨巴了下眼睛，急忙跟上。

殿下平时对下人都十分宽仁随和，也该是这卢嬷嬷倒霉，今个儿触了主子楣头了。

苏秦其实全不以为意。

本来，早就习惯了和谐友善的做派，与一众下人和乐融融，似乎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