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氏

顾鸢正低头翻着书，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鞋。

他抬头，看见慕筠笑吟吟地坐到了他的对面，然后也拿起了一本书，骨节分明的手捧着。

“顾鸢，你在看什么书？”

“一本外国小说。”

“那你猜猜我在看什么？”

“......慕先生，你是有什么事要问吗？”顾鸢斟酌地问了一句。

慕筠手指轻点着书的封面，“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聊天？

顾鸢眨了下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想和他聊天，因为以前他们总说他就像块木头，对什么都没反应，除了嗯，就是哦，而且在组织里也不可以随意说话。

久而久之，他就也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适合聊天，所以干脆就少说话，甚至不说话了。

“顾鸢？”慕筠见他有点走神，就喊了他一声。

“我不会聊天。”顾鸢回过神，看着他，直接道。

慕筠合上手里的书，微微一笑，“没关系啊，你听我说也可以，聊天的方式多种多样，倾听也是，你说对吗？”

“对吧。”顾鸢不知道慕筠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应道。

“那我给你说个故事。”

“......好。”

顾鸢也合上了手里的书，双眼看向慕筠，带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认真。

慕筠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美好的片段，其中一个小男孩歪头认真听他说故事的片段此刻仿佛跨越了时空在此刻重合。

“从前，一只小鸟刚刚失去了他的妈妈，爸爸也不管他了，他很伤心，整日闷闷不乐，但是突然有一天，一朵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家里。那朵花瘦瘦弱弱的，一开始小鸟并不喜欢他，可是后来那朵花努力长大，每天都朝小鸟笑，跟在小鸟的后面蹦蹦跳跳，渐渐地，小鸟也被那朵花感染，走出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

“小鸟很喜欢那朵花，甚至觉得他们就会一直那样生活下去了，可是突然有一天，那朵花消失了，小鸟找了很久很久也没找到。”

“小鸟慢慢长大，在一场森林里的生日宴会上，他再度遇到了那朵花，只是那朵花似乎不记得他了而且还受了伤，小鸟都没有反应过来，就亲眼看着十分想念的那朵花消失在了眼前，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朵花了，但那朵花带给他的影响却一直存在着，甚至伴随一生。”

慕筠声音低缓的讲述着这个故事，直到说完才低头一笑。

顾鸢眸子微动，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无端涌出了一股悲伤，怎么压也压不住。

“顾鸢，如果你是那只小鸟，有了第二次机会再次遇到那朵花，你会怎么做？”慕筠问道。

“我会想留住他。”顾鸢想了很久，答道。

慕筠看着他，声音变得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也想留住他，拼尽全力。”

“慕先生，你说什么？”顾鸢没听清。

“我说，那朵花对于小鸟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无与伦比，无可代替的，是那朵花教会了小鸟看待这个世界不同的美好，如果再遇见，一定是上天给予的恩赐，小鸟一定会好好保护那朵花的。”

顾鸢和慕筠对视着，看到了他眼底的盛着的情绪，不过他看不懂。

从慕筠开始讲述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慕筠不像是在简单的说一个故事，更像是在说人。

那朵花大概就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顾鸢，故事说完了。”慕筠话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和你聊天很开心。”

其实和你待在一起也很开心，不只是聊天。

顾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想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我也是。”

慕筠笑，起身，“顾鸢，你看这世界，有风有光，有花香有笑声，偶尔和人聊聊天，说说话，是不是也没有那么糟糕？”

“我不知道。”顾鸢看着玻璃外面一座座高耸的楼房，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迷茫。

他只感觉好累，但又有东西支撑着他不得不活下去，这个世界美不美好，他感受不出来。

慕筠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看向外面的视线，“顾鸢，其实每个人或许就是那朵花，是另一个人的希望，你也可能是。”

“我吗？”顾鸢语气里尽是不相信，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希望？

“当然。”慕筠语气变得认真，“其实我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人生那么长，你要多笑笑，多去感受一些从没尝试过的东西，去爱这个世界，或许在不经意间，你就成为了一个人的希望。”

“......好，我知道了。”顾鸢轻垂眉睫，许久才回答。

......

太阳偏移，渐渐到了下班时间。

偌大的办公室里，慕筠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手抵着头，眼睛合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在想昨晚的那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