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肉联厂职工三千多人,扣除住家的工人,住职工宿舍的尚有一千多人。
这一千多人里,男人居多。
大部分又都是单身的寡汉条子。
从方翠翠出现的那刻,就有孤枕难眠、眼尖的寡汉条子瞅见。
一个个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吹着流氓哨。
“吆,有美女啊。”
“这不是文艺团的台柱子方翠翠吗?咋半夜跑咱这了?”
“肯定是来找秦玉成的。晚饭的时候,我就在食堂门口看到他们俩一起走。”
“啧啧啧……你说秦玉成和她有没有事?昨天秦玉成的媳妇来了,又哭着走了,说不定……”
说话的男人挤眉弄眼,发出猥琐的笑声。
旁边有明白事的工人连忙喝止:“别瞎说,这话传出去,还不害了人家姑娘。应该是正事。下午秦玉成在台上唱了一下午,说不定是文艺团想来挖角。”
“挖角?别扯了。人文艺团什么单位,咱肉联厂什么单位,还用得着挖角?随便招招手,多少人削尖脑袋往里挤。”
“……”
夏季燥热,夜晚难眠的寡汉条子们一个个气血上头,没有任何顾忌的大声嚷嚷。
而这一切,都被方翠翠听在耳中。
所以,她后悔了。
怎么就答应张岐山,大半夜跑来找秦玉成呢?
现在想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夜晚宁静,职工宿舍的寡汉条子们谈着八卦,荤素不忌的大嗓门更是引动越来越多的人跑到门口围观。
此刻,秦玉成和黎卫国正躺在宿舍的床上,拿着蒲扇扇风,有一句没一句的侃着大山。听到外面的动静,忍不住起床往外看。
他们的宿舍在第一排,所以一出门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咦,她怎么来了?”
见远处路灯下的方翠翠,秦玉成也是一脸疑惑。
大半夜的,一个妙龄少女跑来找自己,难道是我太帅了?
“哎……果然,已婚男人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对少女最为致命,都怪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秦玉成摸了摸脸,故作感慨。
黎卫国直接呸了一口:“想什么好事呢?说不定人家夜里睡不着出来遛弯呢。”
“遛弯能溜到男职工宿舍?”
“那也有可能是迷路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
男职工宿舍跑出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看向方翠翠的眼神都冒着光。
方翠翠心里更怯,心想着明天再来,转身就往回走。
秦玉成见状,回屋拿了个印着‘燕京城肉联厂’的白短袖往身上一套,就要往外走。
却被黎卫国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呢?”
“追人啊。这丫头肯定是来找我的,又不好意思。”
秦玉成自信道。
黎卫国两眼转了转,蓦然严肃的嘱咐道:“夜深了,早点回来。可别做对不起玲玲的事。”
“……”
这家伙想哪去了?
秦玉成瞪了黎卫国一眼,就往方翠翠离去的方向追去。
背后,黎卫国还大声嚷嚷着:“我等着你,一小时你不回来,我可去找你了啊。”
秦玉成追了一段距离,喊住方翠翠,直接开门见山。
“翠翠同志,商量的结果出来了吗?”
“嗯,团长答应了。燕京大学的演出上,你可以上台亲自演唱《天地龙鳞》。”
“以什么身份?”
秦玉成追问道。
方翠翠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因为今年文艺团的编制满了,所以……你只能以临时工的身份登台。而且……你不能独自上台演唱,必须我和你一起上去合唱。”
秦玉成:“……”
临时工?
还是合唱?
算了,不生气,反正他也不打算在文艺团待太久!
秦玉成点了点头:“行,就这样定了。”
“啊……”
方翠翠反倒惊讶了。
什么情况?
就这样答应了?
连福利待遇都不问,要不要这么爽快?
“你就不问问工资的事?”
方翠翠试探的问道。
尽管她临来的时候,张岐山有说过:“若是秦玉成对福利待遇不满意,让他私下来找我。”
言外之意,是能适当的给秦玉成一些薪资之外的油水。
可现在她还什么都没说,秦玉成也没什么都没问的同意了!
莫非他有着高尚的品格,视金钱如粪土,只有对艺术的满腔热血?
这需要什么样的品格,才会为了艺术,放弃肉联厂的工作,去文艺团当个临时工。
方翠翠越想越感动,看向秦玉成的眼睛也泛起了亮光。
秦玉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