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裕指骨轻扣桌案，声音慢而稳，一双犀利的眼睛看着江阔。

“我想要江小郎你，离开丰都。”

“你带来的那个小男孩可以留下。”

“为什么？”江阔疑惑出声，丰城主的意思是要将他驱逐出去？

“因为丰都城不需要例外。昨日可能是你，那下次呢，我不希望丰都城因为你这个变数，让他们失了敬畏之心。你放心，我会放你走，对外，我会贴出告示，说你已经死在了城主府。”

“今夜，你就宿在城主府，在明日天未亮之前，就离开吧。你的盘缠和通关文牒，丰管家会给你准备好的。”

“丰城主，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江阔自知没有做错什么？为何不能留下来。”江阔站在桌案前，与丰裕对视着。

丰裕看着江阔带着胎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令他畏惧的气息。

他不允许自己威严被挑衅，一个暴怒，用脚将面前的桌子朝江阔踹去。

“江阔，你别不知好歹，丰都城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你不想走，那好，直接把命留下来。”

江阔伸手去挡，只一身蛮力，根本挡不住。

他被狠狠撞到在地，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

手腕被丰裕狠狠地踩住，江阔根本无力去抵抗。

昨夜那种生死无望的绝望感又爬上心头，江阔知道现在的自己想要活下来，就要学会适当地低头。

他咬着牙，话里夹着血沫，对着弯身俯视他的丰裕说：“好，我走。”

踩在手腕上的脚挪开，江阔听见丰裕的声音传来：“年轻人就该识时务。让丰管家带你下去用膳吧。”

丰管家及时地出现在殿门口，将江阔引到客房，客房中小小正趴在饭桌上等他。

见他回来，高兴地跑过来抱他。

江阔忍着胸口被砸的疼痛，抱着小小，看向桌上的饭菜。

怎么有种吃了断头饭好上路的滋味。

还能怎么办，吃吧。

他和小小从来没吃过这样丰盛的一顿饭。

小孩子吃饱就贪睡，江阔将小小抱到床上，自己回到桌前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酒是好酒，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喝那么好的酒。

昨夜差点死在街头，今夜吃着大鱼大肉，明夜又不知道是何种光景，做人可真有意思。

夜风涌动，江阔知道是丰铨来了。

“怎么，现在见到我不怕了？我那没用的爹是不是将他是守门人的事告诉你了。嗯？手腕的伤被他踩的？他还是这样，也就欺负欺负没能力反抗他的人。”

丰铨坐在江阔面前，就像是只憋坏了的公鸡似的，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很难将下午见到的那个冷面少城主联系在一起。

“昨夜鬼夜行，我也在场，只是不敢靠近夜行队伍，当时我就在想，能惹上鬼族罗士的，必然是个人才，只是没想到会是你这样的。若是没有脸上这胎记，倒还像个人样。”

“哦，你大概是忘记昨夜的事情了，要不要我跟你说说？”

见江阔木着一脸，丰铨猜出他应该是忘记了昨夜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事，你既然能从鬼夜行中活下来，怕也不是人魂。不过我看不出你究竟是谁？鬼族的人我也接触过几个，也没有像你这样窝囊又善心过分的，再说鬼族向来不屑转世为人，你若真是鬼族，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不过，鬼界有驴吗？”

“别装作看不到我啊，下午的话我只是吓唬吓唬你的。我已经徘徊三年了，自言自语三年了！没想到今日你能看到我，真是稀奇。看来终有一天，我重现于世也不是不可能嘛。哈哈哈哈！”

……这丰城主是被人戴绿帽了吧？

“别用这眼神看我，怀疑我不是丰铨？”

“唉，我也希望自己不是丰铨。什么狗屁鬼界守门人，什么丰氏荣耀，无非是给那些鬼族当看门狗罢了！若不是那些鬼族，我怎么会变成孤魂野鬼，无法在人间主动现身，也没有人能看到我，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滋味。活着又不是活着，死了又没完全死。”

丰铨说着说着，自嘲地笑了起来，衬得他这张青白脸诡异起来。

“不过，惹了罗士，你怕是没那么容易离开丰都。鬼姬大人能救你一次，也不可能救你那么多次。”

江阔听着丰铨口中那些关于鬼族和人魂的事，这一天接触到的事情完全打破他二十年来在丰都城生活的认知。

“少城主，能否多告诉一些关于鬼族，还有你口中的罗士与鬼姬。”江阔觉得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接住住丰铨递的梯子。

“我还以为你准备装哑巴到底呢，你也不用叫我少城主，我才不稀罕什么少城主的位置。直接喊我丰裕！鬼族、罗士和鬼姬的事……诶，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死的吗？”

说着说着，丰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青白脸上浮现出警惕之色。

“……等你今夜活下来再说吧……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