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看到秋菊身后跟着的车间主任，几个人也不会轻易地把赵铭给松开。

他们收起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变得毕恭毕敬起来，生怕主任把聚众闹事怪到自己的头上。

“啪”的一声，一件报废品被摔在了地上。

整个工厂肃静了下来。

一些看热闹的员工，也都三三五五地散了开来。

秋菊扫视了所有人一眼，把受伤的赵铭护在自己的身后。

“我讲几点啊”主任双手别在身后，阔步走到众人中心的位置。

“你们不管是抓小偷也好，打人也罢，不要在工厂里闹。还有一点就是下班时间最好不要聚在一起哈，你们这些看热闹的，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散开的人群见主任走远，很快又开始聚集起来。

厂里的人永远都很难拒绝热闹。因为生活实在过于平淡乏味，这种事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到。

秋菊走到了主任原先的位置。

“你们大家听我说，赵铭这小孩，我认识这么久了，他是绝对不会去做偷鸡摸狗的事情的！”

“和我一条流水线的人都知道，赵铭一直任劳任怨，最不好做的工作也会主动揽在自己身上，这种老实人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来，我愿意相信他，也希望一条线的工友能够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秋菊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平时里一起工作的同事，但似乎没有一个人往前挪上一步。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今天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钱，肯定就是他拿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平时像模像样，不一定就是真的好人”

“你们知道你们这种行为是什么吗？你们这是诬陷，这是诽谤，提前就把别人定义成了小偷，你们没有证据就搜身，我可以去找派出所，把你们都抓起来。”

赵铭看着秋菊为自己辩解的样子，心里真的很感动，但他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几欲张口，却又被淹没在自己的矛盾里。

“呦呦呦，知道的以为你们是同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谁不知道你们关系好，天天都巴不得粘在一起，也难怪你这么帮他说话，真恶心。”

“搞不到咱们老板，现在开始搞小孩子了，真的是可笑啊”

……

一句句冷嘲热讽的话，如同一根长长的荆棘，缠绕住秋菊的心，狠狠地勒紧，疼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庞也因为这些话，像是被人一巴掌一巴掌的抽的通红，这些恶毒的话，比巴掌来的更加痛，更加的侮辱。

泪水一下子从秋菊的眼角涌了出来，她发现哪怕是在厂里的身份发生了变化，自己还是那个脆弱且无力的女人，自己的本质还是没能改变。

这又让她回想起那个夜晚，那个无能为力的夜晚……

“脸红了，不会真的吧，我就说肯定有事。哪有人那么好心，天天给别人带饭，还黏在一起。”

这些人并没有因为秋菊的哭泣而停止猜测。他们的猜测越来越无理，嘴里不停的说出那些恶毒的话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刺激到每一个人的神经，带来最高潮迭起的故事，哪怕只是恶意的无端联想。

她们从来不在乎当事人的想法，也不会想到推己及人，她们只在乎这件事够不够刺激，够不够丰厚自己的谈资。

为难底层人的事和人，大多也来自底层……

秋菊诺喏的再也说不出话，只是低头小声地哭，讨论声越来越大，赵铭也再也忍受不了了，他用力的把身体抽离出来，跑到了秋菊的前面，像一只被刺激到的野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发狠劲儿。

“你们凭什么这样对秋菊姐，她人那么好，她平时怎么对你们的你们心里不清楚吗？我的钱不是偷的，我的钱是我爸留给我的。你们这些人，我会一直记住。这钱我没偷，我和秋菊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我一直把她当成我的长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的龌龊恶心！”

围观人的目的达到了，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变得越发精彩了，赵铭的反抗他们已经期待许久了，至于他说了什么，没有人真正关心。

“你爸给你的钱？你爸是李军啊，随随便便给你这么多钱？”

他们的情绪越发高亢，就连老板也成为了开玩笑的对象。

赵铭再也忍不住了，这场无理的闹剧让他看透了人情冷暖，平日里有说有笑的人，都选择了默不吭声，甚至背刺自己一手。

“我爸死了，这是他的赔偿金……”

他原本并不想把自己的伤疤暴露给别人看，但是这时候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现在的他，想的只是快点离开这里。

工厂里的议论也渐渐小声了起来，他们挠着头，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一切事情都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只有秋菊呆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布满了诧异与同情。

赵铭老爸是个赌鬼，每天都浪迹在各个赌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