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你者，李清而已。”

少年缓缓垂下双手，身后白衣男子消散于虚天。

玄窍境巅峰的一拳，的确畅快，也足够令他感悟很久了。

虽然只是借来的力量，虽然只有短暂的片刻，但那股灵光乍现一般的“神意”，却永远不会消失。

这一拳，受益良多！

“好，我记住你了。小子，我会在外面的那座天下，一直看着你的！”

巫罗云冷笑连连，就在元神即将散尽的最后一刻，最高处的天幕竟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缺口。

随即，一点金光，洞穿天幕，去了另一座天下。

“没死？”

李清眉头微皱，落回吴子敬身侧时，体内的力量也如潮水般退去。

少年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屋檐上。

吴子敬同样坐了下来，脸色苍白，嘴角似有血迹。

“一个摘星境巅峰炼气士，阴神、阳神、元神，三神皆在，自然没这般好杀。何况此人，差点合道九歌福地。这是传说中，长生境炼气士才有的境界。他之所以没能斩出三尸神，不是他不够厉害，而是这座天下，太小了。”

吴子敬摇摇头，眼神疲惫。

李清再次抬头看了眼天幕，那道缺口，已经完全消失了。

吴子敬闭眼道：“不过你无需担心，无论跑掉的是他的阴神，还是阳神。在这座天下的修为，他丁点儿都带不走。我想，他只是借着元神湮灭之时爆发出来的力量，才打开了两界屏障。这或许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但绝对是下下策。”

李请点了点头，这话他能听明白。只是，这话从吴子敬这么个读书人的口中说出来，还是有些令他诧异的。

“长生境？我听人说过，眼下的人间，好像只有一位长生境炼气士。那位盘踞在泰山的……”

“嘘，有些话，旁人说得，你我说不得。”

吴子敬突然打断了少年，指指天上，神色凝重。

李清闭上嘴，许久后才道：“吴大哥又不是炼气士，怎么晓得这些？”

吴子敬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小时候不懂事，看了很多书，又不全是圣贤书。其实还是喜欢杂书多一些，怪力乱神，往往一看进去，就很长时间都分不出神来。后来为了改掉这个毛病，还托人找了位师傅，进山修行了几年。可惜，只是学道，对术法却一窍不通。”

“原来如此。怪不得吴大哥的学问这么大，看书多，果然有好处。”

李清其实很羡慕读书人。

可以懂很多道理，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不必去远方，也能看见远方的万事万物。

只是，以前的他，没机会念书。眼下的他，有了机会，却好像总是腾不出时间来念书。

好像老天爷，总喜欢把一条路岔开。走得越远，那些岔开的路就越多，多到你永远都回不去原点。

吴子敬说，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烦恼。最大的烦恼，就是那些圣人的规矩了。

束缚多，担子重，走得举步维艰。

李清听得一知半解，便问道：“读书人就不能只读莺飞草长，只看风花雪月吗？难道不读圣贤书的，就不是读书人了？天底下的道理那么多，圣贤书上全有吗？”

吴子敬哈哈大笑：“等你成了读书人，自然就懂了。其实，书上也没那么多的道理。真正的道理，全在自己的脚下呢。”

李清连忙朝自己的脚下看去，空空荡荡，啥也没有。

正欲再问，突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跑进了少年的视线之中。

书生猛地扑到墙上，气喘吁吁道：“天杀的宋怀，骗老子给他松绑。结果腾出手来就要杀老子，真他娘的畜生！”

书生骂了几句，回头看，不远处果然冲来了一道身影。却是个手拿菜刀，光着膀子的年轻人。

宋怀脑袋上顶着好几个脓包，一路跑，一路大声嚷嚷：“许文才，你个狗东西，老子这辈子啥也不干，就弄你。有种的就给老子出来，许文才，你他娘的别跑！”

此时的书生，的确是跑不动了。

瞧见屋檐上的两人，拍拍干瘪的胸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跑了，谁跑谁是孙子。姓宋的，老子……老子就在这里，有本事来杀好了。哼，真以为老子打不过你呢？那是看你可怜，不想下死手罢了，你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道长，还是你来收了这只孽畜吧。本状元，对天发过誓，不杀生的，实在是有些为难哩。”

书生摇头晃脑，自言自语。等重新抬起头时，李清与吴子敬已经双双走远了。

“道长，干啥呢？收妖啊。”书生呆若木鸡，随即瞪大了双眼。

小巷深处，并肩而行的两个人，似乎都聋了。

“吴大哥，你说小和尚那边，进展得如何了？”

“去看看便知。”

“嗯，是得去看看。”

“那就走快些，可不能碍着许兄降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