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跑到事发地点时，书生与小和尚已经破门而入了。

厢房内，苏员外正抱着一个长发披散的红衣女子，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窗户是敞开着的，阵阵寒风灌进屋内，晃得那油盏忽明忽暗。

床上的红衣女子还在发出恐惧的叫声，那声音落在李清耳中，十分尖细，仿佛是从一条极窄的缝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不要害我，不要害我。是你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啊啊啊啊啊……滚开！滚开！”

女子状若疯癫，整个人都挂在苏自坚的脖子上。

屋子里明明没有鬼，却怕得浑身都在颤抖。

李清跨过门槛，立马便闻到了一股腐臭味。有点像死老鼠的味道，很淡，寻常人应该闻不出来。

此时，和尚已经迅速关好了所有窗户，将佛珠掷于桌上，摇曳的油盏立马明亮起来。

李清随之看到，女子那惨白的双脚之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红点，像是扎出来的针孔，十分瘆人。

“和尚，闻到了没有，那东西还在不在？”

书生四下走了一圈，朝小和尚问道。

和尚摇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应该是想说，屋子里没东西，但那东西还在。

书生会意，随即自袖中掏出一支笔，蘸着灯油，迅速在桌面上写下了四个大字，“真武敕令”。

恍惚间，李清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破开天幕降下，将整座宅院罩在了其中。

再次朝书生看去，那个提笔落墨的读书人，竟散发出一股肩挑日月的大气魄！

李清晃了晃脑袋，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果然，抬起头来的书生，满脸笑意，分外猥琐。

“道长别愣着了，赶紧去床上看看苏夫人的身子。呸呸呸……我是说，看一看苏夫人的病症。还有你，和尚。出家人最忌女色，先出去。”

小和尚点点头，走得飞快。

李清与书生对了个眼神，发现并不是在开玩笑后，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床前。

为了三百两银子，李清觉得，做一回别人眼中的登徒子，也不是件太为难的事情。

毕竟，只是用眼睛看看。

苏员外倒不忌讳，只是看了眼李清后，问了一句“道长确定要看？”

语气颇有些古怪。

李清尚未点头，书生已经端着油盏走了过来。

床上那女子的身形，突然变得清晰了几分。

书生一本正经道：“鬼怪缥缈，未必有迹可循。可倘若害人，必留破绽。我看尊夫人的病症，比苏员外更为严重，自然是要确认一番的。”

男人点点头，也无多余的话说，试图让蜷缩着的女子坐正。

可刚要动作，女子便又再次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夫君，他们都是鬼，是妖怪，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啊啊啊啊啊啊。”

女子剧烈反抗，细长的指甲抠进苏员外的皮肉里，鲜血淋漓。

奇怪的是，男人却并不感觉疼痛，哪怕鲜血顺着脖子染红了衣领，也无反应。

李清与书生对视了一眼，同时皱了下眉头。

自苏自坚体内流出的鲜血，比常人的更黑，并且有一股腐败的恶臭味。

换句话说，这就不该是活人的血。

“道长，搭把手？”书生挑了下眉。

李清会意，伸手按住女子双腿，三境武夫的力道，瞬间让其停止了挣扎。

虽是隔着一件衣裳，但李清触碰到女子的瞬间，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不光是身子冰冷的缘故，还有一股无形的气机，弥散在女子周身。

随即，在二人合力之下，李清终于瞧见了女子面容。

白皙的瓜子脸上，到处都是针孔。此外，还有许多狰狞的抓痕，像是被自己的指甲挖出来的，深可见骨。

李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叫面目全非？

这就是了。

书生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皱眉过后，突然看着苏自坚道：“敢问员外，尊夫人多大年岁？”

苏自坚脸色微变，沉吟许久。

“阁下什么意思？”

书生笑道：“我看还不足二十吧？本以为是糟糠之妻不下堂，现在看来，你那位结发妻子恐怕已经不在世上了。”

苏自坚脸色再变，许久都不言语。

书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也没再刨根问底，示意男人掰开女子的嘴，说是要灌些灯油下去。

苏自坚显然无法理解这样的要求。

李清同样皱了皱眉，问道：“灌灯油？不会吃死人？”

“嘿嘿嘿，谁说这灯油是拿来吃的？这是一种佛家秘术，我从小和尚他们庙里学来的。道长岂会不知？这耳鼻口三处，乃是三魂出入之地。而灯油，为至阳之物。以之灌口，可以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