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还在杂货铺时，曾看过一本志怪野史，叫《苗疆邪事录》。

书里头详细描绘了上古夜郎国的真实模样，同时也提到了苗人为何会让中原人忌惮的根本原因。

那就是有“巫蛊之术”的存在。

苗人的这个“巫”字，说的并非是洪荒大巫一脉，而是某种沟通天人的邪门术法。与道家的“请神术”有些类似，但通常需以活物祭祀，非常血腥。

至于“蛊”，就更让人闻风丧胆了。是一种比之道家“咒术”还要凶恶百倍的古老神通。源自于“巫”，炼百虫为蛊，可食人。

据说最早的“蛊术”，就是一门吃人的术法。因苗疆远离中原，所以显得尤为神秘。

苗金花会下蛊这件事，李清很早前就听胖子说起过。那一日，胖子在张家镇偷酒喝，被一群姑娘追着打，最后还挨了某位“情敌”好几巴掌，才勉强逃过一劫。事后胖子就嚷嚷要回家学蛊术，咒死那些吓唬自己的人。

当时李清没在意，眼下却派上了大用场。

有了这个“蛊”，李清便能放心离去。只要那秦万山还在乎自家娘亲的性命，胖子一家就不会被秋后算账。

中蛊后的张春兰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双眼瞳孔变得比平时更黑一些。但不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妇人见自己没事，反而觉得被折断的右臂突然没那么痛了，立刻起身大骂道：“苗金花，就你这磕碜模样还敢吹自己会下蛊？你们苗人要都这么厉害，咋不打进中原去？”

话音未落，妇人突然跪倒在地，疯狂磕头。

那种瞬间失了神志、丢掉魂魄的诡异感觉，连李清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巫蛊之术，杀人于无形，果然是真事。”

第一次瞧见苗人下蛊的李清，虽早有准备，但还是非常震惊的。

什么叫杀人不见血？

这就是了。

“姓苗的，够了！你我两家的恩怨，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追究。请你，放我娘出来。”

门外，忍无可忍的秦万山突然大喊了一声。

李清朝之看去，男人额头青筋暴起，满脸通红，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的确，堂堂的玄甲军队正，大唐王朝的七品官，连县令都要巴结的存在。如今衣锦还乡了，却被人踩在头上欺负，换做是谁都受不了。

可眼下的际遇，他秦万山还真没有任何办法。

除非舍了老娘的性命不要，十几名玄甲军同时出手，别说胖子一家，就连李清都得死。

“早这样不就好了？队正大人，玄甲军是皇帝近卫，亦是大唐朝廷的一把利剑。你们的威风，应该用来对付外敌，而不是欺压自己的百姓。这些话，我希望你转告给翟长孙翟大人。”

李清亲自将张春花带到了秦万山的面前。

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三尺，能够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秦万山握着刀柄的五指，几乎要渗出血来。

“好啊，这些话，我定会一字不差的转告大帅。小子，敢不敢留个真名给我？”男人怒极反笑。

少年却是随意的摆了摆手：“李清，他知道的。”

说罢，转身返回吊脚楼，也不怕身后之人偷袭。

“李清？很好，我记住了。娘，我们离开这，去往更高处。”

母子二人驭马飞驰而去。

很快，秦万山便瞧见了村口的十几匹战马，以及那些封锁着村庄道路的手下们。

“大人？”

“不必多言。你们全部埋伏于此，那小子若出现，直接给我乱刀砍了。记住，我不希望此事传出去，一个字都不行。”

“大人放心，属下们明白。”士兵抱拳，让开了去路。

与此同时，胖子家，李清突然从包袱里掏出符纸与朱砂，开始在上头写写画画。

半刻钟后，被揉成了一团团的废纸，遍布着整张桌子

秦九斤见他捣鼓许久，也没画出一张完整的符箓，便有些肉疼道：“小清，你在干啥哩？符纸和朱砂可都不便宜，这么糟蹋，地主家都快没粮吃了。”

李清却头也不回的笑道：“我可不是地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怕什么？何况这画符一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没有那么强大的精气神儿，所以总是画不好。”

胖子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竟是有些听不懂了。

天时地利人和？精气神儿？哪来的这么多讲究？

胖子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有些失落道：“小清啊，几个月没见，俺都快认不出你了。陆大哥、酒儿姐他们还好吗？洪三那小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太微剑宗收做弟子？俺也好想去天子山上看看啊，可惜俺走不动了……”

胖子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出神，说了好些个话。像是说给李清听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少年愣住，放开了手中纸笔。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跟眼前之人，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