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假如期而至。按照公司惯例，放春节假期的前一天，各部门的人员都必须回到公司，早上开年终总结会，下午再结清一年的工资。

结工资之前还要对账。工地上的现场施工人员由包工头自行负责，包工头会提前同现场施工管理人员对好工程进度，完成的工作量以及每个月的借支情况，核实好后交由项目部经理审核批复，在行决定发放款的数额，项目部经理开好收款收据，鉴好名盖上项目部的公章，包工头就可以去公司找财务领钱。

公司规模不大，人员不多，各科室加现场管理人员，一共不到二十人。现场管理人员每个月的工资，都只发月工资的百分之七十，平时需要急用钱，可以向老板申请借款，剩余的部分年底一次性发清。

现场管理人员长期都在现场，很少回公司，年底的最后一天，大家趁开年会的时候才回公司，上午开会，下午与公司财务对好账，领取剩余的全部报酬。

公司一如既往的发放现金，每人一个档案袋装钱。工资拿到手，人却不能走，全体去酒楼聚餐，各包工头也得参与，有女朋友和爱人的可以带着一起参加。

我打电话给杨玉秋，杨玉秋不肯来，她说她讨厌这种应酬，不能好好吃饭，说宁愿在家里吃点，还逍遥自在。

何三土也没有打算带王桂华，我们俩个都没有骑车，因为聚餐主要不是吃饭，而是喝酒联络感情。

聚餐的地点是在郊区的一个羊庄，离城中村有五公里左右，距离公司也差不多也有五公里，三个位置之间直线连接，就是一个等边三角形。

我跟何三土一起打了个的士车，原本打算直接去羊庄，手里拿着一年的辛苦钱，有些不安全，便改道先回城中村，把钱放在家里，再去羊庄。

我同何三土约定，把钱交给了自己的女人后，再在村口汇合，一起打车去参加聚会。

我在城中村村口下了车，走进巷子的时候，我却有些犯难了。我同杨玉秋在一起只要一个来月时间，尽管吃住都在一起，表面上我们好得像热恋中的爱人，实际上我们相互之间并不完全了解。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两地相差两千多公里，我同杨玉秋的饮食习惯不一样，连交流都只能说普通话，我们在一起后，尽管她一切都在将就着我，知人知面不知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能把钱全部交给杨玉秋，万一她趁我今晚聚餐把我的钱卷跑了，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左思右想，为了安全起见，我把我的钱包塞满，又拿了些放在西装的内袋之中，最后，档案袋就瘪了下来，只剩下大约三分之一钱。

我爬上楼，敲开房门。

杨玉秋正在煮面吃，她从小习惯了吃面食，而我，吃面食条是感觉吃不饱，吃馒头我半个都咽不下去。杨玉秋同我在一起生活后，因为我吃不惯面食，她想面吃也不煮了，改成煮饭炒菜，她不喜欢吃辣椒，她知道我是无辣不欢，所以炒菜时，都放很多辣椒，只有我不在家吃饭的时候，她才会寻找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味道。

人世间最美好的味道，就是童年时代味蕾留下的深刻记忆。

杨玉秋见我回来，有些慌张，笑着问我：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参加聚餐吗？我今晚上没煮饭，那你吃什么呀？”

我笑了笑，说：

“我回来叫你一起去吃饭！”

阳台上的灶台上的锅里水开了，锅盖四周都冒着热气。杨玉秋跑去了阳台，边下面条边说：

“你自己去吧，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体！”

我犹豫了一下，把西装内刚塞进去的抽了出来，不动声色地放回档案袋里，说：

“你不去，那我自己去了！”

杨玉秋没有回头，正在用竹筷在锅里搅动着面条，不忘叮嘱我道：

“少喝点酒，早点回家！”

我回答道：“嗯！”

我把档案袋放在杨玉秋睡的枕头边，有些不情愿地去参加年终聚餐。

我今年刚进公司，论资排辈，我毫无地位可言，按照惯例，我得每个人都去敬酒。敬人的酒的量不能太少，小口杯得倒满，双手恭恭敬敬捧着低着递过去，碰杯的时候一定得把握好火候，掌握到轻重，杯口自然得比别人的低，酒不能洒下，最后哈着腰，躬着身，一饮而尽，杯底朝天。

在酒桌上喝酒，喝的是人情世故，礼尚往来。敬了一圈酒，我就有些飘飘然了，这时的酒再也没有了辛辣味，咽入喉中，如同喝热水，只感觉有些烧心。

年轻气盛的我，哪里是这些老江湖的对手，自己又不会偷奸耍滑，加之道行不深、酒量不行，还不肯服输，宴会还没结束，我就头昏脑胀，浑身泛力，一直靠意志力支撑到曲终人散。

何三土酒量极好，又善于方法，每次喝酒，他几乎都没有醉过。这次宴会也一样，他喝得比我多，喝到最后，何三土同样能行走自如。

我已经烂醉如泥，迷迷糊糊，我只记得是何三土扶着我上了的士车，不久，我听到杨玉秋在骂我，我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