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太阳落山，在光明与黑暗存于一线的时候，萧冷玉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冲苏伏笑了一下。

苏伏坐到了萧冷玉的身边，办公室的门开了，景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萧冷玉靠着苏伏的画面。

景红脸上的笑容忽然停滞，她手里拿着的平板电脑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苏伏和萧冷玉一起转头，景红的目光却放在苏伏的脸上。

她从没有仔细看过苏伏的样子。

有萧冷玉在的地方，萧冷玉就是所有视线的中心，她的存在能让她身边的人都像不曾存在。

就像太阳，没有星星会分走她的光。

景红并不觉得苏伏好看，就像她从前不觉得任何一个男人好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觉得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扮演”各种富豪喜欢的女人，就是讨好别人，而她的事业，只是她在那些人那里实现了“价值”之后的奖赏而已。

那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像那些人养的狗，需要朝那些人摇尾乞怜才能得到“狗粮”。

有时候她甚至会逼迫自己“爱”上某个人，因为只有把一切归于“爱”和“自愿”，她的尊严才不会被打垮，她才不至于陷入更深的绝望里。

离开了那些人的掌控以后，她开始给萧冷玉打工，最初的时候，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想要得到萧冷玉的帮助，只要萧冷玉给她资源，以她的能力，肯定会有其它的更大的公司看上她，她可以往上爬，脱离了从前的肮脏，她能找到自己的其它价值。

可事情的发展方向并没有按照她想象的走，为了萧冷玉的这个公司，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刚开始每天要花很多时间浏览网站，寻找更好的办公地点，为此每当她发现一个比较好的地方时，她都会马上过去，为了给萧冷玉省钱，她又拿出自己曾经穷困时候学到的讲价技巧。

她慢慢的变回了以前的自己。

那个不富裕，在世俗中摸爬滚打却没人会庇护她的人。

只是景红却不觉得痛苦——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她再次坠落到了地狱，但她却得到了久违的自由。

她是个软弱的，卑怯的，无法面对自己的人。

而在萧冷玉面前，她不需要掩饰，不需要强装强大，她在萧冷玉面前就像一个婴儿。

萧冷玉夸她的时候，她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和归宿感。

景红嘴角的幅度变平，她看着苏伏，第一次对人露出了充满敌意的眼神。

苏伏却笑了，他在萧冷玉的耳边说了句话，景红的手莫名的开始抖。

景红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苏伏说话的时候，她却怕得脑子发懵。

她觉得苏伏看出了什么，又觉得苏伏把他看出来的东西告诉了萧冷玉。

好像她的卑劣再一次被摊开了，被摊到了阳光下，任人评判。

然后她看见萧冷玉站了起来。

在公司的白炽灯照耀下，萧冷玉像是白玉做的人，精致又没有生气，没有血色，她面对着景红，对景红说：“是有什么好消息吗？过来。”

景红乖巧又木讷地走过去，她在走过去之前捡起了刚刚落在地上的平板，她没有看苏伏，几乎把苏伏当成空气，眼里只有萧冷玉。

萧冷玉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没有继续跟苏伏坐在一起，这让景红好过了很多。

“账单。”景红献宝似的把平板擦了擦，然后打开表格给萧冷玉看。

上面有这段时间的支出，还有收益，以及抛出了成本之后的净收入。

萧冷玉看着景红的眼睛，对景红说：“靠近一点。”

景红愣了愣，她有些闪躲的左右看看，但还是走到了萧冷玉跟前，蹲在了萧冷玉的面前。

虽然景红并不像苏伏那样了解萧冷玉，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萧冷玉一定不喜欢有人俯视她。

萧冷玉伸出手，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头圆润，骨结分明，这只手缓缓放在了景红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这是很温柔的动作，景红在这样的“爱抚”中，慢慢放松，又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无法言喻的悲伤，她的情绪忽然就崩溃了，像个孩子一样扑倒在萧冷玉的腿上，她埋首在萧冷玉的大腿，哭湿了萧冷玉的裤子。

而萧冷玉却像个“慈母”一般，抚摸着景红的头发，又拍拍她的背。

景红哭够了之后才觉得羞耻，但是当他抬头，萧冷玉看向她的目光中却并没有鄙夷，而是平静，好像她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景红擦了把眼泪，就听见萧冷玉开口：“你看，你用心做事也能很厉害，是不是？”

景红点点头，有些窘迫地笑，然后借口“我去上厕所”，就躲了出去。

苏伏并没有把景红看在眼里。

萧冷玉笑道：“以前的你比她还要脆弱。”

苏伏不同意这个说法：“怎么可能？”

萧冷玉只是笑。

当年苏伏没比景红好多少，他们当时都对人生充满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