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姐，我要是打不过，记得，”余南山眼神闪着真挚的贼光。“救我。”

汪淼淼噗嗤笑出来，和王沐阳一别已经不知道几十年，她当年迷迷糊糊之时，就觉得救她的女子脑子不太好。

可是她永远不由分说地站在她一边。

这边余南山已经甩出骨刀了。

王家也算名门望族，仙帝悔婚正愁不知如何给天下人交代，看到骨刀心中窃喜，“哎呀，沐阳，你怎么也入魔了？”

余南山翻了个白眼，飞身刺向仙帝，亓执玉阻挡。余南山狡黠一笑，借力翻身给了亓执玉结结实实地一记窝心脚。

刚刚才把悲凉故事里的男主角的脸和亓执玉对上号，当即就揍他一顿。

冷酷，无情的中年妇女。

亓执玉被踢的后退两步，站稳，握紧两把弯月刀刃，显然要动真格了。他那一双眼看着余南山，又仿佛不在她身上。

余南山清楚的知道这双眼，她在镜子里反复见过的同样的眼睛。

她和亓执玉的相遇并非在她测试的第一天。

她被系统安排了冥王这个角色后，就进入了那座黑石制大坟场，除了萤火和天上灵魂汇聚的银河之外，再无半分光亮。

团建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游戏房玩《逃生》，两个小时，她连一扇门都没推开过，她选了最低难度，在黑黢黢的村庄外徘徊，风声鹤唳，自己被石头绊了一下，吓得从板凳上摔到地上。

她玩恐怖游戏从来都是这套流程，信誓旦旦，浅尝辄止，迷途知返。

所以她最初一直以为这款大型开放世界虚拟现实游戏，也是恐怖游戏，她只敢在血湖狱水测试时长。水时长，打工人必备技能。

直到那天，余南山P大博士落榜。

余南山出身普通而卑微，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作为家中第一个大学生，她误报了免费师范。随着录取通知书一起而来的，是那份不能读专业硕士的合约，只能读教育学的在职硕士。

可她之后在专业上展示了突出的天赋，她还记得自己靠着做实验成为全校代表的那一天，她告诉师弟师妹，趁年轻要选自己喜欢的，而不是获利的，创新的，而不是跟随的。

老师是一份伟大的职业，只是余南山不喜欢。来这人间一趟，她想多走走看看。

小镇姑娘，从文学作品中学到的都是自由，平等，梦想。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从没给普通人选择权，或者普通人的选择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是她这种平庸之辈付不起的代价。

她小心翼翼地选择了违约，毕业后才能违约，违约后才能让学籍恢复正常。她记得那个炎炎夏日，和父母一起被教育局部员阻拦在那栋大楼之外的样子。

他们推三阻四，因为这事难办，影响功绩。

如果那个七月，她办不下来手续，她本被耽误的一年，又将再加一年，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等在那栋看不到顶的高楼门口。

那年的太阳特别毒辣，那栋楼里的冷气随着自动门开合飘出来，倒是刺骨的寒。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余南山在教育局门口晒了两天偶遇同样前来办事的有门道的姑娘。

她被晒得头晕脑胀，装着父母辛苦攒的违约金，迷迷糊糊的跟着那位颇有门道的姑娘找到了那个部门的部长。部长和蔼可亲，连累那位从来只从嘴里蹦字的部员，突然和蔼可亲。

《镜花缘》的双面国，她从小就害怕，如今身在此山中。

而后她一面准备考研，一面准备HK博士，一面找了中科院某所，在其中给人免费打打下手，求得一处安稳的复习环境。

那大半年，她孤身前往大城市，住在马桶紧挨着灶台的潮湿昏暗的架子床上，没有和人说过一句话。和便利店的阿姨多说两句，就是她和世界的全部的联系。

那条去便宜的大超市来回一个半小时的路，她独自走了不知多少趟。

她穿着100块的还算得体的小黑裙，只身去了HK面试，那仍是一个偪仄的房间，进门就是张1米的床，好在有光亮。

借此机会去黄大仙庙抽了签，上上签；还去星光大道给友人拍了张国荣的签名。

那是她后来能回想起的为数不多的平静。

现实从没有那么多逆袭，故事急转而下。

中科院所的老师，把唯一的名额给了样样不如余南山的二本应届生关系户，随后得知余南山准备去HK后，给她安了个无头苍蝇的名号，催促她离开这里。

距考研只有三天，余南山连夜收拾行李，滚出了那座她免费洗瓶子，做基础实验的城市。

随后成绩公布，余南山的成绩一塌糊涂，而HK的教授也是那个月告知余南山，他今年招了一位从其他教授那转来的HK人，没有名额了。

她的所谓友人说她那段时间负面情绪满满，让她不要影响她们。友人们说，你再伤春悲秋，就屏蔽你。

余南山一周内胖了三十斤，她感觉什么东西空了，想要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