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次日早朝之后,周蕴便直接命人将那丫鬟带着,求见了元庆帝。
当着元庆帝面儿,当场指出,六皇子国丧期间沉沦女色,致使丫鬟怀孕后,还意图将人打杀灭口。
这可谓是丝毫没有留余地了。
听到这话,元庆帝也是一时黑了脸。
虽然他这个当爹的在国丧期间也并未遵守祖宗规矩,但他可以,儿子是不行的,尤其还被抓到了把柄。
但毕竟还是得过问一句。
“此事非同小可,你确定当真?”
“儿臣素来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若无证据,自然是不会禀告父皇的。”
周蕴说着,便对陈奉使了个眼神。
后者会意,立即出去了一趟,把那丫鬟给带了进来。
可怜那丫鬟挨了一顿板子,又小产,身上的伤还没好,就被提出来作证。
但她也是恨毒了六皇子,倒是一腔怒意撑着,没倒下。
进来见了元庆帝,便跪下磕头行礼。
“奴婢秋玲,拜见皇上。”
从她颤抖的声音里听得出她的身子是虚透了。
元庆帝看不清,但那双浑浊的眸子还是微微动了动。
随即便道,“老五,这个丫鬟是?”
“回父皇,她便是那个险些被灭口的,六弟府里的丫鬟,被儿臣的家奴从乱葬岗上救回来的。”
听到这话,元庆帝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随即便对一旁吩咐,“请太医来,给她验伤。”
“是。”梁进忠拱手,立即就去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太医院院判就匆匆赶来。
在给秋玲诊脉,查验后,也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回皇上,这个女子的确是受了刑罚,又在日前小产了的。”
得到太医的证实后,那丫鬟便忽的声泪俱下,砰砰磕起头来。
“皇上,奴婢原是六皇子身边的二等丫鬟,今年正月里有幸得了六皇子青眼,就...就伺候了一回,便被提为大丫鬟,那一回,奴婢就怀上了六皇子的孩子,可奴婢本就月事不调,直到日前才发觉,故而当六皇子前些日又要奴婢伺候时,奴婢就出言相拒,谁知惹了六皇子不满,他竟...竟对奴婢用强,使得奴婢动红,奴婢苦苦哀求六皇子救命,但六皇子不仅不应,还污蔑奴婢是与外人私通有孕,叫人打死奴婢,丢出府去,幸好行刑的人偷懒懈怠,奴婢恰好又昏死过去,这才保下一条贱命。”
等她说完这一番话,元庆帝也是沉了脸色。
这话里头,首先国丧期间多次犯戒便是一桩罪,二则此事罪不至死,六皇子却草菅人命又是一桩罪,三者,大晋律法言稚子无辜,有孕者尚且要等孩子落地后再行刑,六皇子却明知妇人有孕还要打杀,又是一罪。
且不管这丫鬟的行径犯了什么规矩,单六皇子一人就已经罪加三等了。
周蕴冷冷看着元庆帝变换的神色,就知道已经差不多了。
便拱手道,“儿子起初也不愿相信六弟会做出这种事,但人证在此,总得给出个交代,以正国法。”
他甚少有这样步步相逼,言语凿凿的时候,引得元庆帝也紧蹙眉头。
心头忽然想起昨儿听奴才们说,姜氏惊马受伤的事儿,一瞬就猜到些什么。
怕是只因姜氏的事情和老六脱不开干系,所以老五才会一大早就直接状告到他面前来吧。
说实话,元庆帝打心底并不想处理这件事。
原本把监国之权给周蕴就是权衡再三,取了相对叫他心安的法子,但他深知周蕴是有能力的,所以又把老二和老六塞过去给他添堵。
二皇子是个凑数的,六皇子才是元庆帝真正想安排的钉子,眼下要发了六皇子,就等于替周蕴拔除了这颗钉子,岂不是叫周蕴能独揽大权?
这是元庆帝不想看见的。
一时把个六皇子也是烦透了。
原先瞧着聪明冷静,怎么近些时候错漏百出,弄得他都不好办事了。
“此事事关皇室颜面,你可有叫其他人知晓?”元庆帝忽然问道。
说这话便是想大事化小了。
周蕴心底一阵恶寒,虽早就料到会出现这个情况,但眼下依旧是反感极了。
掩住眸中的厌恶之意,便道。
“儿子并未对外透露,得知消息后也不敢欺瞒父皇,待得这个丫鬟从昏迷中醒来后,问清了话,便来禀告父皇了,这中间也有三四日,但想必六弟府中应该知道的人是不少的,不过那些奴仆都忠心不二,想来也没对外说出去,不然父皇也不必等儿臣来了才知晓。”
这话,看似是在回答元庆帝的问题,但也给出了更多信息。
我对你是忠心不二,不敢欺瞒的,有什么事情便来说了,可六皇子就不一定了。
元庆帝听过这话,瞳孔就不自然的缩了缩。
而后才抬手,“梁进忠,去传六皇子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