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来的时候，曲氏正在房里闹。

和她住在一个院儿里的赵氏这会子紧闭房门，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压住眸中的烦乱之色，于氏才进了曲氏的房间。

就见匕首和白绫都被扔在了地上，鸩酒也已经洒了半壶。

“奴才请侧妃安。”陈奉见人进来，便象征性的行了个礼。

于氏摆手，蹙着眉四下扫了扫，“曲氏呢？”

“在里屋呢，她不肯就死，大闹一场。”陈奉简单道。

可这话一听就不真。

屋里一共四个太监两个婆子，按住一个曲氏绝非难事，可他们没有，这就说明，这群人就是等她来办事。

一时，于氏并不清楚，陈奉到底是想给姜蕊卖个人情，替姜氏震慑她一二，还是，代表着周蕴的意思。

只是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没有任何的波动。

微微点头，便道，“我进去瞧瞧吧，她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陈奉自然是没意见，就侧身叫她进去了。

内室里，曲氏散乱着头发，鞋子都没脱整个人蜷缩在床角，警惕的盯着外头。

见到来者是于氏，立刻就丢掉手里的发簪，快速的爬了过来。

“侧妃救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侧妃！”

“别怕。”于氏抬手轻轻搭在曲氏的肩膀上，声音平静，可那眸中的杀意却逐渐露了出来，“我也不想看着你死，可你做了那样的错事，是殿下和皇妃留不得你了，我只是侧妃，又能帮你什么呢。”

曲氏看着于侧妃的眼睛，顿时觉得遍体生寒，不由得往后又缩了缩。

“侧妃您答应婢妾的，只要婢妾乖乖听您的话...”

“是啊，只要你听我的话，对皇妃恭顺，安分的伺候殿下，你和你的家人自然会过上好日子的，可你怎么能猪油蒙心，做了这样的事呢？”

于氏略加快语速，截住了曲氏还没说出口的话。

一旁的宝珠也立即接着道，“听闻曲姑娘家中还有母妃兄嫂，还有小侄子，您怎么也不为他们想想，您这一去，家里没了人庇佑，可怎么过日子呀。”

虽是说着担忧和劝诫的话，却一遍又一遍的提及曲氏的家人，其中的警告之意就溢于言表了。

随着于氏搭在曲氏肩膀上的手越收越紧，压迫感终于摧毁了曲氏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诚然，她一直不肯就死，就是寄希望在于氏身上，希望于氏还能救她，可于氏现在的一番话无异于是告诉她，她必须死。

她如果不安安分分的就死，她的家人就会受到波及。

此刻的曲氏是后悔的，但是她也不能不承认，在没有事发之前，于氏的确对她和她的家人有诸多照顾。

曲家现如今的四合宅院，以及曲氏的小侄子进了私塾读书，这些银子都是于氏给的。

只当自己是拿命换了这短暂富贵吧，其实当初她不充当刽子手对姜蕊下手，于氏也不能把她怎样，顶多就是再也不庇护她了，可最终她还是做了。

何尝又不是她自己想更牢的保住于氏这棵大树呢。

看着曲氏瘫软下去，于氏便知道她是想通了。

这才松开手站了起来，“选一样吧，殿下仁慈，准了你的尸首可以发还本家。”

“那婢妾的家人...”曲氏抖着嗓子，面如纸色。

于氏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点头。

这也就是答应会庇护的意思了。

曲氏落下泪来，又呆坐了半晌，才抬头，“婢妾选鸩酒。”

她张了口，宝珠立即去了事外把还剩半壶的酒端了进来，陈奉也一起跟着进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曲氏饮下满满一杯，不消片刻，便口吐鲜血倒在了榻上。

于氏再是个心思深沉的，这也是头回看着鲜活的人死在面前，到底心里是不舒服的。

从屋里出来时，面色就很不好看。

这一招杀鸡儆猴，的确是对她起了效用。

正院。

小金子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外头进来，“皇妃，曲氏已经没了，尸身用席子裹了，从角门送出去了。”

姜蕊正喝茶，听到这话，手也是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于侧妃去听雨阁了吗。”

“去了，起先曲氏不肯就死，闹了一场，是侧妃劝了，她才喝下了鸩酒。”小金子道。

姜蕊敛眸，“那还算是于氏的功劳了。”

小金子打量着姜蕊的脸色，就见她并不是很轻松的样子，便也猜到是因为死了个人，这位心善的主儿有点郁结着了。

故而想了想便道，“曲氏也是死不足惜，她是对最无辜的孩子下的手，皇妃用着那麝香手炉，就算是怀上了，怕也是要小产，还好事情并未到那一步，否则因为她的邪念，又要多害一条命了。”

姜蕊坐在主位上，听他这样说，也是眸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