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学，地处南京城内一隐蔽的园林之中。

大门之处并无牌匾，却有官兵把守。

过往的百姓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这里是官府之地，平日里往来的车马都十分奢华，也没有人有胆子去深究坐在车马之中的到底是何人。

身穿飞鱼服的朱雄英来到了内学的门口，远远地打量了一阵。

九年前还未离开皇宫的时候，朱雄英就知道这里。

他也知道，这内学中很多官家女眷，看守严格，寻常人根本无法潜入其中。

就算是如今权势滔天的锦衣卫，也是不敢随意进入其中探查的。

他又不是真的在其中当过老师，那门口的守卫如何能放他入内？

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先偷偷潜入了。

朱雄英远远地绕着园林走了一圈，终于在一处值守松懈之地，找到了破绽，施展轻功偷偷潜入了院中。

“内学占地极大，若想在其中找到种植‘凝喉草’的地方，也绝非易事。”

“看来我得加快速度了。”

……

皇宫。

武英殿。

朱元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常升，又看了看手中的密信。

他将密信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口问道：

“一封不知道谁写的密信，你就怀疑咱的锦衣卫里，会有鬼市的人藏着？”

看朱元璋如此冷静，这倒是出乎了常升的意料。

他本以为，以皇帝对鬼市的厌恶，必然会不问消息来处，立马彻查锦衣卫。

谁知。

现在这位帝王，看起来变得冷静多了。

难道……陛下他并不在意杀害了雄英的鬼市了？

常升立马抬起头拱手道：

“陛下，此事绝非空穴来风。”

“当年彻查鬼市的时候，虽然查获不少鬼市中人，但鬼市鬼王以及几个核心高手从未被锦衣卫追查到。”

“锦衣卫如此大的能耐，早就将可疑人家查得掘地三尺了，竟然追查九年都未能追查到这些人，难道陛下心中就没有怀疑过吗？”

常升这番话，也算是有些道理。

但朱元璋毕竟已经重新得到了“心有谋略”的气运，心思之缜密，已经完全不是这些年来浑浑噩噩的样子了。

他略微思考了一番，便道：

“锦衣卫乃是咱最为信任的一卫，胡威何礼也都是侍奉咱多年的老臣，不必疑心。”

“咱知道你对鬼市深恶痛绝，恨不得能赶尽杀绝……但凡事不能只凭捕风捉影，咱若是现在下令彻查锦衣卫，未免让将士们寒心呐。”

其实。

老朱不怀疑锦衣卫，更重要的原因就是。

他大孙子朱雄英此时就潜藏在锦衣卫中。

若鬼市的高手真的藏在锦衣卫中，那雄英必然能察觉。

毕竟当年朱雄英可是在西湖湖畔，一人面对了众多鬼市高手的围杀。

此事未得到雄英的禀报，那此事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假的。

于是。

老朱决定先行稳住常升，让他不要乱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打扰到了查案的朱雄英，那就不好了。

“常升啊，你是右柱国、开国公，当知道自己的身份。”

“锦衣卫乃是咱的帝王私卫，除了咱，没有人可以查他们，懂了吗？”

被朱元璋这么一提醒。

常升顿时有些绝望。

他本来还以为，只要自己进宫一禀报，陛下必然是将锦衣卫中查个底朝天，让那鬼市的家伙再也无藏身之地。

如今看来。

陛下对锦衣卫的信任，远超对他这个臣子的信任啊……

此时，常升感觉内心一阵悲凉。

是啊。

如今朝中，吕氏三兄弟如日中天，身居要职。

各大小官员，无不向他们吕家靠拢。

朱雄英已逝，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允熥绝不可能争得过朱允炆。

常家此时在朝中并无立足之基石，若日后朱允炆登上帝位，那任何胆敢在此时靠向他们常家的人，都要被清算。

常升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这么考虑的话，陛下冷待常家，厚待吕家，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只是。

常升不甘心。

他不甘心真正杀害自己侄儿朱雄英的凶手，还逍遥法外。

但皇帝已经告诫他不可查锦衣卫，所以也只能无可奈何。

看到常升面露心伤的神色，朱元璋内心也有些不忍。

毕竟是雄英的亲舅舅，所为的，也是为雄英报仇。

老朱觉得，自己呵斥过后，也该稍稍安抚一下。

“你也不必难过，鬼市的人，咱肯定是要继续追查的……只是最近太子的事已经让咱心神不定，此事等日后，咱必然追查。”

“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