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救援后方的五万大军损兵折将大败而回，三分之一部落都遭到了袭击和劫掠，各部顿时人心惶惶，悉万丹部更是一下子群龙无首，几个首领为了酋长的位置开始了明争暗斗。

契丹人该何去何从呢？谁也不想再躲进大兴安岭，当年先祖被匈奴人驱赶，不得已躲进大兴安岭，那种苦日子实在难熬！慢慢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依附高句丽，请求高句丽出兵援助，另一派主张归降齐国，各有各的理由、盘算和担忧。

高句丽原本是中原王朝的属国，他们能打得过齐国吗？要知道，黄河流域、淮河流域现在可是基本掌握在齐国手里，包括长江流域和汉水流域的一部分，又在东北道新立了四州之地，高句丽行吗？而且一旦这样兵败依附，地位与奴隶无异啊！男人为高句丽打仗，女人为高句丽人放牧，获取的财富，自己部落留不下多少，都要上交给高句丽朝廷。

至于齐国，齐军高洋出了名的残忍嗜杀早年高洋蝗虫过境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虽说表面上看这几年北霫州、南奚州、乌洛侯州和武安州的赋税并不重，齐国的官吏并不苛刻，而且在冬季各地有暴风雪时还会救济粮草，但听族里的智者说，设置州县，和臣服不同，契丹人恐怕再无自立之日！

该怎么办呢？各部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甚至同一个部落的人也开始就这个问题争执起来，毕竟，这涉及到本民族长久的未来！

“请问酋长如何称呼”

“悉万丹”

“住址呢”

“悉万丹”

“你”

“老子的部落在哪个地方，地名就是姓，不服啊，要不然你让作者给取个名字”

“靠”

奚州刺史恨不能上来掐死这个王八蛋，当了俘虏还这么嚣张，天天借口府衙的饭不好吃，跑去随园楼赊账，堂堂刺史，竟然还要跑去给他擦屁股，天长日久也是一大笔开支啊，刺史可以打折、赊账，但到了年底也得结账啊，虽然刺史的俸禄高得吓人，消费也高啊，这迎来送往的，都需要钱啊，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钱花不完，也没道理让这厮糟蹋呀！

不行，不能当这冤大头，果断给朝廷写信，请求处理办法，是杀还是押送京师都行，不能老扔在奚城。

写完信的第三天，司马子如、高隆之、祖珽就赶到了，高隆之奉旨出使勿吉，司马子如出使室韦各部，祖珽是接到高洋的奏章后专门负责和契丹谈判的。祖珽一到奚城，不但立刻结了随园楼的账，而且直接在百花楼包了一处雅间让悉万丹搬了进去。

不到三天，俩人就好得像是走失多年的亲兄弟。

悉万丹本来以为过不了几天就得杀头，他听人说过，南朝逮住敌国的大官，不是直接一刀砍死了事，而是先搞什么仪式，折腾好久才杀头，因此索性大吃大喝，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慢慢的觉得不像，特别是祖大人来了之后，哎呀，招待得各种周到呀，悉万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不但有高矮胖瘦之分，还有那种金发碧眼白如雪的大洋马呢，吾囸，堂堂契丹大酋长，弄得像是七品官进京，活脱脱一副坐井观天的样子。

白天坐着马车四处欣赏大自然的风景，顺便看看齐国建造的奚城，这个东北最大的政治、军事和贸易中心，晚上在百花楼喝花酒。有时候会远行，带着一帮子文武去契丹族的临时安居地去参观，本来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悉万丹，当看到井井有条的居住地，惊讶得嘴里能放下一颗鸡蛋，自己的族人几百年来，啥时候这么有秩序过？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顾虑。祖珽微微一笑，当天晚上就安排了原库莫奚部酋长和乌洛侯部酋长一起出来玩耍，刚见面，双方差点在百花楼拔刀，发现都没带刀，真要火并，也是人手一把甩棍。但酒过三巡，祖珽反而成了局外人，原乌洛侯部酋长老段，大吹特吹自己在邺城光荣事迹，一瞧悉万丹盯着这些庸脂俗粉的样子，一脸的鄙夷，唉，你呀是没去过邺城呐，正儿八经的天上人间，唯一不好的就是夏天太热。

库莫奚酋长不甘示弱，大谈特谈自己在新城的房产，嘲笑老段没长远眼光，只知道享受当下。

老段忿忿不平，老子是齐国一品侯爵，长子是刺史，次子副大统领，一个比一个孝顺，自己活该好好享受。

操，好像谁不是侯爵似的？库莫奚老酋长瞪着眼反驳，老子二十多个儿子，三四个县令，还有几个在邺城六部任职。

祖珽在旁边那个恨啊，讽刺谁呢，自己出使四方，才混了个男爵，如果此次契丹顺利归附，应该能封个子爵吧，唉，文官封爵太难了，祖珽暗暗发誓，回家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余的儿子统统托关系扔进边军混去。

悉万丹一脸尴尬，呆呆坐着，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镔铁族酋长，竟然成了没见过大世面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