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燕都小院里,冯珍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放着一个铁皮洗衣盆,她支着搓衣板,正搓着衣服。
身旁放着以前家里时不时用来拉煤的小竹车,小竹车早已经被丹振生冲洗干净。
这会儿丹青彤正坐在里面跟半截黄瓜较着劲,嘴里嚼的嘎嘣脆,攥着黄瓜的手上湿漉漉的。
“妈妈?”
丹青彤吃着,也不忘惦记着冯珍,她站起来,把手里的黄瓜,使劲儿往妈妈嘴边送。
冯珍假意的咬了一口。
“嗯,好吃。”
丹青彤自己咬了一口,把小嘴塞满了,又递了过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
“么么?”
冯珍摇摇头:“谢谢彤彤,你自己吃吧。”
“家里有人吗?”
院门口有人说话。
冯珍涮去手上的肥皂沫,甩了甩手,在上衣两侧把手擦干,掐着丹青彤的胳肢窝拎出了小竹车。
这么大的孩子,能跑能跳,却还不懂事呢,可不能离开视线。
她把丹青彤抱在怀里,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回着话。
“找谁呀?”
“是丹青墨家属吗?”
“是,我是她妈妈。”
“您好,我是印刷厂三线办公室的,明天有车去三线,您有什么要捎带的东西吗?”
“有,有有,我什么时候拿过去?”
“明天早上七点之前,在厂门口,有大车等着,您尽量别迟到,我们一般都会准时发车。”
“大礼拜天的,麻烦您还跑一趟,太谢谢了。”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三线同志比我们更辛苦。”
送走了印刷厂的同志,冯珍将丹青彤又放回了竹车。
这会儿她洗衣服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一边洗着,冯珍心里一边盘算着。
家里的肉票没动,买点肉馅,炸点肉酱,放在罐头瓶子里,这个不怕坏,且放着呢。
剩下的肉馅,再买两张油皮,可以拍点松肉,给小墨带过去。
还有五月份丹青墨过生日,让人给捎回来的布票,冯珍自己没舍得用,她已经给丹青墨做了两件夏天的汗衫。
单位劳保发了一条新毛巾,也给丹青墨拿去。在单位住集体宿舍,用的东西得常换,干干净净的,别让人看着寒酸。
冯珍这会儿满心都想着,明天能捎带些什么东西。
唉!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周全,等丹振生回来再问问他。
你说这人,不就让他买个菜吗?这么半天了,怎么撒出去就不回来了!
……
……
印刷厂门口,停放着两辆大解放,一群赴三线人员的家属大包二包的拿着东西,围在那里,人有些多,场面有点乱。
三线办公室的人员,为每个三线工人准备了一个筐,捎带的东西会放在筐里,每个筐上都绑着写着人名的布条,这些东西一定能安全准确的,送到三线同志们的手中。
长途车都是两个人开一辆,刘禹和慕千之两个人都在车厢后面,一个车上,一个车下,等着三线办公室的人,念着人名,看着家属把东西放在筐里后,帮忙送上车。
三线办公室的人,大声嚷嚷着: “大家别着急,别着急,一个一个来,等我念人名,我念到人名的家属,再把东西拿过来。”
“陈德亮家属?陈德亮家属在吗? ……
好好,您慢点,别着急,把东西放在这里就行。”
“张姝家属呢?”
“在呢!”
张姝的妈妈个子不高,看着很是利索的,只见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有张姝名字的筐里。
“阿姨,我来。”
刘禹昨天就去过张姝家了,帮着带了一个包裹和一封信,认识了张姝的妈妈。
“小刘啊,辛苦你了。”
“阿姨您客气了,放心,东西一定能送到张姝手上。”
“东西我不担心,张姝那孩子有点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搭把手,阿姨谢谢你。”
“应该的,应该的。”
刘禹激动的把属于张姝的篮子拿了起来,递给车上的慕千之,还不忘叮嘱:
“张姝的,别混了。”
……
“丹青墨家属?”
冯珍拿着东西走上前,将东西放进筐里:“我这里有罐头瓶子,路上不会碎了吧?”
慕千之刚刚在听到名字的时候,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主动搭话:“阿姨,不会,我会放稳妥的。”
冯珍看着眼前的男孩子,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孩子长的真好!
“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您客气了。”
慕千之说着将丹青墨的筐放在了车上,自己又爬上了车,将这个筐放在了一边,全程不假他人之手。
刘禹撇撇嘴,一个筐?你至于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