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多数已经歇下，钟离宫的正殿却一反常态灯火通明。

钟离沫端坐在上首，想着方才绿玉心疼阿韶所说的话，便是温暖的烛火映照在她脸上，也不能让她面色软下丝毫。

领头的那个宫女早已软了腿，跪在地上哭的好不伤心：“娘娘明鉴，奴婢们是皇上派来的，娘娘宠爱小公子阖宫皆知，小公子又是如此乖巧可爱，便是给奴婢们十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欺辱公子的。实在是有皇上的授意……奴婢们也是每日都胆战心惊。”

钟离沫猛的拍案而起：“放肆！果真是刁奴欺主，什么样的混账话都敢搬出来狡辩，再有胡说的，仔细你们的皮！”

却不想，其余跪着的宫女也一叠声的喊着冤枉，逃罪的话说的七嘴八舌，理由却是如出一辙，竟都说是楼承允指使的。

三人成虎，钟离沫便是再坚定自己的想法，在那些宫女声泪俱下的叙述中，也忍不住动摇起来。

她已经没有了开始的冷漠，心中慌乱不已，只能挥手让人退下，甚至顾不得消息是否会泄露。

像是逃避似的，让绿玉伺候了她洗漱，也不等绿玉再多问什么，就赶了人出去，熄灯s床。

“……”

过了许久，钟离沫仍然在床上辗转反侧，方才几个宫女一个接一个的说出“皇上指使”的场景，像是中了毒一般，始终在她脑海中不断地重现。

钟离沫的心越发不能平静下来，倘若此事当真荒唐无据，钟离沫对楼承允的信任也不是如此岌岌可危，可坏就坏在，钟离沫越是沉下心来思索，越是觉得，此事似乎当真与钟离沫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楼承允下的旨意，宫中还有谁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就将人放进了自己的宫中。若是太后的意思，她也自然不会让这样奴大欺主的东西留在宫中，任由她们欺负阿韶。

钟离沫像是钻了牛角尖一般，已经开始相信宫女们的说辞。

“宿主，宿主！”009的声音突然响起。

钟离沫猛然回神，正要回答，突然觉得这声音比平日里自己听到的更清晰一些，下意识地转头，果然一愣：“你怎么是活的？”

009化身的拟态小人此时正坐在钟离沫的枕头上，听到她这样的质问，顿时不高兴地一撇嘴，脸上幽怨的表情十分拟人：“宿主你怎么这样啊，009一直都是活的好不好。”

钟

离沫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是是是，我说错话了，那你突然出来是做什么？”

009小腿悬空地晃了晃，歪了歪脑袋：“我就是觉得，宿主心情不大好。”

钟离沫这下是真的笑出声来，之前009无法化为实体的时候，她总觉得009十分高深莫测，现在却突然觉得他和阿韶、锦鲤并无什么区别，因此说话时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哄小孩的语气。

“那009觉得，我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啊？”

009听出她的意思，气得涨红了脸，急着想向自家宿主证明自己的本事：“不就是因为楼承允派人欺负了阿韶嘛。”

“009也觉得刚才那些宫女说的是实话吗？”钟离沫眼睫轻 颤，眼中意味不明。

009没察觉到自家宿主突然变得低落的心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也许并不全是实话，但是如果没有他有意无意的允许，我看那些胆小如的宫女们，也不敢随意作践小阿韶吧。我看这个皇帝，本来就是不喜欢阿韶的那。”

钟离沫恍然，是啊，自己方才始终因为那么点微不足道的疑虑，就还是想着为他开脱，若是真的没有他的意

思，那些宫女又怎么敢将事情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自己可真是，可笑又可怜啊。

009看她突然不回答自己，也察觉到钟离沫心情不好，便不再多话，身影一闪，逐渐消散在空中，走的无影无踪。

翌日一早，钟离沫罕见地起了个大早，洗漱时听着一旁伺候的绿玉闲话。

果然，虽然昨晚回来时已经是夜晚，她回来的消息，今日宫中却还是已经人尽皆知。

不过，钟离沫眼中划过一丝暗芒，她也并未想要掩人耳目。

“娘娘？”绿玉看着钟离沫将她手上拿着的步摇拿过，有些奇怪。平日里钟离沫，对这些衣服首饰上的事，最是不放在心上，一向都是由着她们打扮的。

钟离沫细细地端详着手中的步摇，却像是在透过它，看着其他的东西：“今日，替本宫戴全副头面，着正装。”

“……是。”绿玉福了福身，转身去拿另一盒首饰，心中却有些犹疑不定，方才钟离沫的声音虽与平时一般无二，却还是透着一骨子的冷意。

钟离沫将步摇搁在桌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攒金丝工艺的蝴蝶微微颤抖着翅膀，在阳光下折射出几

道耀眼的光。

“皇上驾到——”

钟离沫才穿戴好，外头已经传来太监的声音。

她微微一笑，戴着赤金嵌红玛瑙护甲的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