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网一样织就的月光撒在大地上。

尺柳瘫坐在地上，书散落在一旁，书包像个难看的嘴巴，大张着朝着天的方向。两本习题集掉了出来，还有半根没油的笔。不该出现在马路上的事物一下子多出来很多，就那样大咧咧瘫在那里。

但是仔细听，会有细小的啜泣声沿着柏油马路的缝隙渗透出来，蔓延蔓延，泥土小径上铺满绝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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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柳静静地听着哭泣声逐渐消失。从早上开始绷紧的神经到现在还是没有松懈，自从那夜的月色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梦境里的事物闯入他的现实生活。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像个久病初愈的人，拍了膝盖上的土鞋子的灰，慢腾腾的把书包收拾好，朝远处的低矮的一排房屋挪去，嘴角的血渍在寒凉的月夜下闪着异样的光。

门开的时候涌进眼底是一片灰扑扑的内室，昏黄的灯光穿过内屋打在狼狈的少年身上，有点冷但也过分的寂静。

尺柳没停留的走过去掩上门而后慢腾腾走回了自己的床。脑袋发麻，涨成一片，嗡嗡作响。

尺柳抱着头回想今天的一切。

记得下午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尽管生活对于他来说是索然无味的。早上去早点铺买了两个包子，蒸汽吹拂到脸上化成点点水渍，他将袋子缠了两圈放在手上，骑着单车穿过小城的街道，生活像树上的叶子一样落了一地，狼狈又滑稽，这时候是秋天的季节。

砰的一声车子一歪撞到了侧面的石壁上，刺耳的金属擦边声响在耳边，伴着嗡嗡的声音，尺柳歪歪的倒了下去，手指碰到粗糙的瓦砾磕碰出的血迹，混着泥巴。湿哒哒的黏在手上，说不清是疼抑或是对污渍的厌恶，尺柳皱起眉头，但是身体却是疼痛的直不起腰。

他带着疑惑回头看向车轮。

车轮滞空一圈一圈的转动。

明明刚才眼前是平路，车子却无缘无故的向一旁歪去。巷巷子里空无一人。这是尺柳上学必经的一条道路。

此时天空阴云密布秋雨即将降落。模糊的雾霭蒙蒙的小巷中，有那么一瞬间空间好像扭曲了。小巷和它里面的一切事物，青砖房屋，交错的电线，刚跑过去的一只橘猫，都变得扭曲，一层一层像是错落掉下的马赛克。尺柳的后背被冷汗浸透，手臂外侧的衬衫袖口抖个不停。片刻之后小巷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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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巷子像是什么没有发生过，橘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并得意地向前奔去。但是尺柳觉得从这一刻起他居住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变了。

白天时出去上了个潦草的补习班，此时的数学补课听的兴致缺缺。尺柳回去的时候没什么精神。走到废弃的家属楼下时甚至呆呆地向上望了望。这是尺柳居住的这一片内唯一一片古老建筑了，废弃的屋社寂寥的伫立的，柳树从里面伸出干枯的枝蔓，绿色藤条布满家属院的外墙。

当抬眼的那一刻尺柳瞳孔猛地一缩，目光如注的死盯着楼顶。只看见楼顶上晃动着一段白裙。那个是？

尺柳不敢看下去，跌跌撞撞的离开，突然绊倒在了马路边上，风呜呜的吹过，这街道上向来少人，此刻才知道人间烟火的可贵和安全。尺柳觉得身边很冷。

开始隐约听到那阵哭泣声。会不会是李兆桃回来了。但是她是那个世界的，尺柳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楼顶会出现白衣幻像。

······

因为这场遭遇，尺柳翘掉了第二天的开学典礼。这是附属一中的高中开学典礼，初秋的天飒爽亮堂，倪飞形到现场的时候正好被老师抓住做了新生登记，看着名单上空着的没打勾的名单，两个字印在白色的纸上，太阳下竟然有些耀眼，倪飞形眯着眼睛看了许久，记下了名字。真不错，第一天迟到，是风还是什么，纸轻飘飘的翻了页。

倪飞形觉得可以旷课可以迟到，但是重要的事情不可以错过的。这是他妈妈与他说过的，事情会有主次的，尺柳就是一个不分主次的人，真的很奇怪。

所以到毕业典礼开到一半的时候那个人还是没来，为什么倪飞形知道，因为点名表那里鬼影都没有。倪飞形皱了皱眉头。附中的开学典礼就有声有色的过去了。人群散的时候轰的一声，倪飞形站在人流之中看着面前一个个的脸庞移动，觉得很是燥热，蝉鸣在耳边响起，夏天真的不算太美好，混着汗味，云都脏兮兮的，倪飞形看着天嘟囔。

南都的天都是这样，闷闷的像是五六十的沉闷年岁。尺柳抬头看看天空，这时候那群混混已经离开了，生了满地狼藉，闷热的气息打着转往上飞，少年的刘海被汗湿透一片，乱糟糟的，本来干净的校服上面多了凌乱的脚印和些许血迹。白净的脸庞笼罩在乌云下，暗淡淡昏沉沉，尺柳低垂着眼睫，看着蚂蚁走来走去，抢着吃尺柳得早点，半个面包，破破碎碎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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