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此，和自由相对的过分强调忠诚的“道学”，自然不受欢迎，并且还时常会遭受排挤。

眼下官家忽然问起“道学”一事，李若水有点讳莫如深起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踌躇了一会之后，李若水轻声开口。

“回官家，‘道学’高深莫测，臣虽然潜心研究多年，也不过是只得其皮毛而已。”

虽然李若水回的避重就轻，如蜻蜓掠水般一带而过，但是赵钦依然敏锐的注意到了，李若水在提到“道学”两个字时的虔诚模样。

赵钦心中不由得一动，其实他对道学文化本没有什么深见，更谈不上崇拜，道学杂糅佛学儒学，对治世之道自是有着极大的贡献。

但是后来在朱熹的大力发展下，将儒道学，合二为一为更加禁锢人的理学，让赵钦颇为不喜。

而其中所蕴含的“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观念，更让后世的赵钦觉得很是愚笨，在赵钦看来，这句话不管怎么看，都更像是一种统治阶级对下层臣子和百姓的PUA。

可现在不一样了，时代变了。

现在的赵钦，反而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北宋崇尚文人，文人的地位极高，北宋的皇帝迷恋修道，但对道学的这一套理论，从不放在心上。

在北宋皇帝的眼中，德行可破一切。

在北宋初期，做官的大都是只要有才能即可，不必对待君上如君父。到了北宋后期，做官的则大都是通过荫庇，眼中只有钱和权。

所以北宋的那些臣子，可以指着皇帝骂。

寇准可以拉着宋真宗的衣袖，强迫他御驾亲征，包拯可以把唾沫星子溅仁宗一脸，骂的仁宗羞愧难当。

这事你要放明朝试试！

别说十族了，家里养的猪，都得因为长得有反骨被宰了。

当然，赵钦自然不会做到这一步，也不会搞出那套灭人欲的“朱熹理学”，不然就有些过犹不及了。

他要做的，是把“君父”的思想，给这些官员们贯穿下去就行了。

至于老百姓，老百姓不需要，不管是用什么思想理论治国，只要让老百姓能吃饱饭、过得安稳就行。

他要管的是官员，不是百姓。

中原百姓的忍耐力，自古以来都很强，除非是已经饿死了很多人，否则，大家都还会很听话的。

“李卿，你对‘天地亲君师’怎么看？”

李若水是何等聪明之人，此刻已经察觉到官家的问题都很有指向性，于是直言道。

“纲法伦常，为人底线。”

赵钦心中暗喜。

“朕近日时常思量，自太宗皇帝以来，我朝崇尚自由，对三纲五常之礼法，多有荒废。”

“然眼下不比以前，我大宋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若君臣不能同心同德，则政事多有掣肘。因此，朕想让卿把这……”

说到这，赵钦却忽然停了下来，而后给朱拱之递过去一个颜色。

朱拱之心领神会，立刻便将殿内伺候着的内侍，都赶了出去，自己也退到门外，将睿思殿的门关上了。

睿思殿外呼啸的风雪，足以掩盖住殿内所有的声音，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没有人知道赵钦在睿思殿内和李若水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李若水从睿思殿内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由朱拱之派了几名皇城司的高手，亲自护送回住处。

第二日一早，李若水被封为礼部尚书的诏旨便从中书省发了出去。

这个忽然而来的举动，不免又引得朝堂之上的一阵猜测。

皇城内的赵钦在忙碌着的时候，黄河边的完颜宗望也没有闲着。

正月初九的晌午。

当完颜宗望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到达了黄河对岸，还未来得及去往滑州的时候，他便看到了到处张贴的赵钦写的那份邸报。

完颜宗望仔细一看邸报内容，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先不说宋廷皇帝对于浚州之前战事的分析，这些颇有些马后炮的嫌疑。可难道自己辛苦饶了大半个河北，从李固渡渡河，都在这宋廷皇帝的预料之中？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自己尚且都是临时起意，宋廷皇帝又是如何能够提前得知的呢？

当下他也顾不得修整，更没有心情庆祝，立刻便带领着人马，直接扑向滑州。

由于事先约定好的一起夹击滑州的策略，所以完颜宗望也向依然留守在河对岸的完颜昌发出了进攻的信号，完颜昌也立刻率领着金军开始渡河。

完颜宗望刚刚到达滑州不久，完颜昌便率领着第一批金军登陆了。

他一脸喜色的半跑到完颜宗望身前。

“厉害啊斡离不，我以为还会遇到些抵抗，没想到你如此迅速的便解决了滑州内的宋军，真是令我大吃一惊。我那些抵挡宋军精弓锐箭的准备，都用不上了。”

然而完颜宗望却黑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