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在她面前杀人。”
沉默许久的霍昭忽然开了口,西蒙忪怔过后陡然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他为什么不杀他?
因为他不想在鹿杳杳面前杀人。
哪怕她此刻处于昏迷,哪怕她此刻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他也不想在她面前杀人。
他双手染血,不想再污了她身边最后一点清静。
西蒙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刚才或许根本不屑于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他此刻态度转变,全都是因为一个人。
得到这样一个男人全部的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西蒙给不出答案,因为他这样的亡命徒,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他都不曾拥有过,那些对他来说,是奢望。
霍昭黑沉的眼眸微微一敛,挡住了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自悔和伤痛,这种情绪鲜少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以至于他在短暂失神后,竟是淡淡笑了。
“你想杀我是吗。”他问的很平静,挺拔的身姿对着枪口,没有丝毫胆惧的畏缩。
唐亚泽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如果不是九哥愿意,这世上有哪个家伙能如此明目张胆拿枪抵着他这么久?
九哥究竟想做什么?
西蒙咬牙冷笑:“你说呢?如果她不是喜欢你……”
他这一枪,早就已经开下去。
霍昭平静的点点头,随后步子一错,那原本抵在胸口处的枪口跟着一移,就对准了他的右肩。
西蒙刚要嘲讽他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却忽然感觉自己扣着扳机的手指一紧,竟是被人带着生生按了下去。
装有消音器的枪口只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响,而枪口对准的身体,则是几不可见的颤了一瞬。
“九哥!”
几道紧张的声音同时响起,而裴安的身影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西蒙身后,不过转息间就将愣住的人反手叩倒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他手里的枪。
“住手。”
在裴安即将开枪的前一刻,男人沉声开口阻止。
大约是这一声低喝牵扯到了伤口,霍昭掩唇低咳几声,身子有些许的弯曲。
他捂着鲜血直流的右肩,苍白却俊美的脸看向地上的西蒙,话却是对旁边的裴安道:“是我借他的手开的枪,不怪他。”
“把人放了。”
裴安沉默不动,在与霍昭固执目光对视半晌后,他才缓缓将人松开。
保护这个男人早已成为他的本能,他可以任由别人伤害自己,但无法对伤害这个男人的人熟视无睹。
他冷酷的脸上浮现一丝不理解的怒意,哪怕是唐亚泽此刻过来出言调解,他也没了任何开口的欲望。
明明是他告诉他们每一个人,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和身体,可笑的是,那几年的血雨腥风,基本都是这个男人自己扛在前面。
而现在、现在他又这样伤了自己。
裴安默了默,忽而觉得难过。
西蒙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简直难看至极,他没想到这个疯子会忽然做到这种地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昭看了他一眼,却没第一时间回答。
他迈着有些许凝滞的步子走到鹿杳杳身边,随后单膝在她身边跪下。
捂着伤口的左手沾满了鲜血,这令他本想触碰女孩脸庞的手指在空中停滞片刻后,还是不舍的收了回去。
他叹息一声,无奈的笑了:“杳杳,我手上带了血,就不碰你了。”
从认识女孩开始,每一次碰她,每一次和她牵手,他都习惯使用左手。因为和惯于开枪杀人的右手比起来,那是他唯一可以给她干净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的左手也染了血迹。
哪怕这是他自己的血,他也不忍心让他的女孩沾染分毫。
“杳杳,对不起。”
为他一直以来给女孩带来的麻烦和伤害,郑重的说下这声对不起。
见霍昭伸手似要将昏迷的人抱起来,叶致清担忧的按住他的肩头。
“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霍昭摇头拒绝。
他态度坚决的将鹿杳杳整个揽进怀里,低头,略显苍白的唇在她重新缠好绷带的额上轻轻一吻,满足的弯了下唇。
“这是我欠她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份按耐不住的自责愧疚,唯有疼痛,自虐般的疼痛,才能让他心底稍微好受些。
他想,自己到底还是自私卑鄙的。
即便如此了,即便知道她跟着自己会受伤,他竟然……还是不想放手。
他怎么舍得放手。
她只能是他的。
他抱着气息逐渐平稳的女孩往一片狼籍的实验室外走,在经过西蒙时,他步子一停,缓缓回答了他那个问题。
“我有罪,也该死。”
“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