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暗了。
给澄王的房间点灯是春平最发愁的差事儿。
她的那位主子情绪不太稳定,有时运气差的丫头遇到他心情不好了进去都不一定能出来。
春平站在他门前叹了一口气,提着灯笼壮着胆子开了门。
刚开门,春平就被碎在自己脚边的酒壶吓了一跳,借着烛光望去,看到一向矜贵清高的司年竟有些颓然地坐在床边的地上,旁边还散落着酒壶,胸前的伤处渗出血来染红了雪白的衣衫也不管。
“殿下,你的伤口···”
司年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月光下,那个清冷温润的身影格外明晰,即便颓废地坐着,也丝毫不显狼狈。
有钱有貌,有权有势,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有,又像什么都没有。
“……春平?”
司年忽然轻声叫了她的名字,春平赶紧应了一声,想把屋子里的灯点亮便赶紧走,但她那阴晴不定的主子又摔了酒壶,发了怒。
“太亮了,我不喜欢。”
春平愣了一下,又忙不迭地吹灭。
“那奴婢就退下了。”
“站住。”
听到司年的那声站住,春平的心就怦怦直跳,生怕他站起来朝自己走过来。
喝了酒的司年。
可怕加倍。
幸亏司年垂着头,仍坐在原地,并没有想站起来的意思。
“……把她找回来。”
司年说。
春平当下明了他的意思,但又觉得疑惑,“可那日,是殿下放她走的。”
“连你也不听本王的话了吗?”
春平抬眼看去,正对上他冷漠的眼睛,又赶紧低下了头,“不敢。”
“只是南柯她……大概不想回来。”
她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来看他一眼,司年以为,她是有一点在意他的,哪怕只有一点。
可是,她好像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都是假的。
她说的话,都是假的。
司年忽然笑出声来,但眼神却慢慢变得凌厉。
“春平,我有说过,让你告诉她的家人,她还活着吗?”
春平闻言赶紧跪下,着急辩解道,“奴婢只是想让南柯姑娘有个安身之所,不至于无家可归而已啊,难道殿下舍得看南柯姑娘受苦吗?”
“为什么不舍得?”司年淡淡道,“她于我,不过是一个可以逗本王开心的小猫小狗而已,她怎样,与本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
春平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囗,“既如此,殿下又何必执意寻她回来?”
“她伤我至此,难道,我不该报仇吗?”
报仇?春平心里咯噔一下。
“殿下三思。”
“不管用什么方法,天亮之前把她带回来。”
春平还想说什么,却被司年的一句话堵住了嘴,“否则,你母亲这个月的药,我拿去喂狗。”
“……奴婢遵命。”
春平生无可恋地出了门,望着天上的月亮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了。
南柯。
春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深夜翻墙潜进梁府,被狗追了一段路,趁人发现之前把狗迷晕了,然后寻到南柯在的院子,看到屋里的烛火还亮着,又等房间里黑了,从窗口处吹了迷药,才推开门进去,摸黑寻到床上,想直接抗走,又发现不对劲。
床上躺的是个眼睛上蒙着白绫的少年。
春平轻手轻脚在屋子里看了看,终于在软榻上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但发现一件棘手的事,这家伙,睡觉居然不穿衣服。
虽然也没有人睡觉还穿衣服。
罢了罢了。
春平随意拿了一件还算宽大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扛起来就走。
还挺重。
多了一个人,出去的时候颇费了些周折,但还算顺利。
春平赶紧连夜骑马往回赶,到了澄王府时,大约已经四更了。
司年在地上坐了一夜,等看到她,不,是看到南柯的时候,才摇摇晃晃站起来。
还说什么要报仇。
明明接过她的动作那么温柔,还要往自己的怀里颠一颠,抱得更紧些,比得到什么珍宝还要小心翼翼。
“···我的披风。”司年看着怀里的人喃喃道。
怪不得那么大。
春平转了转眼睛,“原来是殿下的衣服,怪不得南柯姑娘要抱着它睡觉······”
司年闻言抬起头看她,春平看到他难掩诧异的脸,又继续道,“想必···南柯姑娘也是念着殿下的。”
她最会察言观色了,估计司年心乱的差不多了,便赶紧退下了。
原谅我吧。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春平为南柯祈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