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城中的蔡琦也被河对岸的厮杀吸引了过去。他带着部下匆匆赶到城西，却看到了上百名赵军正在解开缆绳，开拔船只。

“将军，虏军这是在争抢船只，争渡他们的人啊！”蔡琦的部下也看出来石闵的意图了。

可蔡琦依旧不动如山。

他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黄氏一族源自于东汉名臣黄香，像诸葛亮的岳父黄承彦、刘表的部将黄祖，都是汉末的黄氏名人。经过东吴和西晋两朝的发展，黄氏一族的势力已经不可小觑。

自己刚刚拿下了黄衡一家，黄氏一族在整个荆州的影响力都不小，这小小的安陆城里就有不少黄氏族人。天知道有没有乘乱为黄衡复仇的冲动人？

蔡琦要做的就是稳定！

作为一个出身在小地方的土著族群领袖，他的族人势力比不过黄衡，军事才能远远不能和对面击败了桓景的赵军将领相提并论。无论城外如何厮杀，他的任务就是牢牢的守住安陆城，不给友军拖后腿。这也是陶旭临走时对他的吩咐。

“多放弩箭！但不许任何人出城！”蔡琦下完命令，也只能默默地祝福对岸的晋军。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虽然安陆城墙距离码头有一百多步远，但凭借城头的重弩还是能勉强够到。但这些零零碎碎的稀松火力根本阻止不了赵军盗船。

李农一路骑牛狂奔，他根本不敢看后方的场景。

其实不用看也猜得到，赵军虽然凭着一股悍勇和龙骧军拼了一波，但丧失了指挥和组织配合的他们很快就溃不成军，各自逃散开来。

也幸亏陶旭带的人足够多，双方一时间绞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李农乘着这个机会终于奔到岸边，那牛一时刹不住脚，扑通一声直接跳进了湍急的河里。

赵军的士兵们虽然盗取了船只，但完全掌握不了开船的技巧。要他们骑马那是毫无问题，但是掌船却成了大问题。一艘艘船只在江心打起了转，根本不听这些船夫的话。

“君侯！”危急关头黄冲又站了出来，“某自归正以来，未立寸功，现愿掌船以救李司空过河！”

大哭一场后，黄冲总算缓了过来。他心中无限的悲痛化为了复仇的熊熊烈火，也从这一刻真正铁了心要跟赵军走到底。他一听石闵提到什么“李司空”，料想对岸的赵军里肯定有赵国的大官，而且石闵营救的意愿颇为急切，如果自己救下那高官，想必也能算上一功。

石闵大喜过望，他正愁没人会掌船，一看土著出身的黄冲出来，自然令他速去救援。

黄冲骑着快马在骑兵们的掩护下突到码头附近，他跳上一艘快船，解开了缆绳就要出发。

“黄冲贼子！”蔡琦在城墙上认出了黄冲，“尔全家老少已被吾诛杀殆尽矣！”

黄冲知道这是晋军激自己的话，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黄将军切莫为晋人所激！”守在船上干着急的苏亥劝道，“大仇来日再报不迟！”

“不错！”黄冲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满是仇恨的怒火。

黄冲强忍怒意，从湍急的河流中央捞上了已经快喝饱水的李农。赵军一看最关键的李农被救上来，其余的船只也都放弃了继续救援。

不是他们不愿意救自己的同胞，只是他们掌船的技术实在太烂，根本无法操控船只靠岸。

而且晋军追赶的速度也很快。

李农之所以能侥幸逃脱，完全是因为他骑着牛的缘故，而其他步行的赵军士兵们则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被晋军赶上一刀放倒，只有极少数人紧随着李农，才幸运的爬上了黄冲的船。

“哎！”站在河边的陶旭连连跺脚。

这蔡琦的执行力也太强了吧！自己叫他谨守城池注意黄衡，他居然真的就半步路都不愿意出城。

涢水西岸已经没有了船只，面对湍急的河流，即便水性再好的江南人都不敢徒手泅渡过河。陶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军的船只过河，靠岸，上马，离开。

“唉！大势去矣！”

听着主公的哀号声，孙弘连忙让紧随过来的鼓号手们吹响进攻的号角。河西岸的晋军已经掌握了全面优势，此时再吹响进攻号角，无疑就是吹给对岸安陆城里的守军听的。如今也只能希望他们能听懂这号角里的意思了。

可蔡琦依旧岿然不动。

他不是没有听懂对岸的号角声。这个节奏是龙骧军专用的号角声，半个月前在安陆城下击退赵军试探性进攻的时候，蔡琦躲在城墙上看的清清楚楚。可他依旧不敢乱动。

“将军，对岸让我们出城迎敌呢！”蔡琦身边的卫兵都急着催促起来。

蔡琦指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石闵骑兵部队问道，“你可有自信敌得过对面的虏军骑兵？”

那卫兵顿时噎住。不是说陶旭能胜赵军就代表所有的晋军都能胜过赵军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石闵虽然虎落平阳，但威风犹在。他的骑兵部队一直没有遭到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