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谟这时候刚刚缓过劲来，他看庾冰铁青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便毫不客气的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也不搭理他，径自朝相府大门走了过去。

“太常蔡谟，特来拜谒丞相！请务必通禀！”蔡谟从袖中取出名刺交给看门的门吏。

可那门吏还没来得及说话，庾冰却一言不发的从他身边径自穿了过去。

“庾公请留步！”门吏也有四五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老练，他用身体挡在庾冰前进的路线上，低着头不卑不亢的言道：“丞相吩咐过了，所有来客一律挡驾。他老人家病体未愈，不见外客！”

“外客？”庾冰白眼一翻，不屑一顾的言道：“我也是外客吗？”

“是！”门吏依然顶住压力，“除了府上的几位公子和侄男，其他外人一律不见。”

“那连孤王都不见吗？”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声音从庾冰身后穿出。众人一齐回头，只见他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挽着一个高髻，身上一袭紫色长袍。深秋的季节，他已经披上了南方稀有的貂裘披风，刚刚从一辆华贵的马车上下来。

“琅琊王？”

“参见琅琊王殿下！”

相府门口的众官员们都是认识琅琊王司马岳的，一看身为皇储的司马岳驾到，立刻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

蔡谟不明所以，也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司马岳似乎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两手虚扶起众官员，淡淡地道：“天子最近身体也欠佳，所以特地托孤王代皇兄前来向相父问安。众卿就不用多礼了！”

说完，他特地走到蔡谟面前，亲自将他扶起。

在场的众官员基本都是五品以下的闲散官员，像诸葛恢、谢尚这类大权在握的官员每天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空在公务时间来王导家门口探风。

蔡谟在众人之中，可以算的是品阶资历都是最老最高的官员了。

司马岳亲自将他扶起，也是一种朝廷对耆老的尊重。

可蔡谟顾不上这些官样文章，他连忙握住司马岳的手问道：“殿下可是从宫中而来？天子究竟得了什么病？竟连丞相的病情都无法前来探视？”

司马岳被他问的有些尴尬，他不好直接回答，只能含糊其辞的说皇帝只是偶感风寒，过几天就会亲自前来拜访。

蔡谟哪里肯信，但他也不想计较。皇帝毕竟还年轻，眼下更重要的三朝元老，江东定海神针的王导他的病情。

一听下人说王导今天强扶病体出门，结果刚被抬出出大门还没上车，就当街吐了一地的鲜血。吓得王洽连忙招呼家里人又把昏厥过去的老头子给抬了回去。

王导之前的病情虽说也不太好，但从未当众吐血过。这一次据说吐的血足足有数升之多。本来就虚弱的老人还耗费这么多元气，蔡谟吓得连忙过来看看情况。

果然蔡谟一下车就看见了地下还没完全擦洗干净的血迹。看血迹的大小，只怕王导吐的还不止数升鲜血。

病情如此，蔡谟如何不急？

“蔡太常若是担忧，不如和孤王一起入内探视相父如何？”司马岳好言宽慰了一番蔡谟，转头又对那门吏道：“适才你阻止小舅，现在连孤王都要阻拦吗？”

门吏一把跪倒在地，低着头答道：“殿下代天子探视，属下如何敢阻拦？殿下若是不弃，属下愿带领诸公前往丞相安歇处。”

一听门吏松口，大门外的数十名官员也都立刻吵嚷着一拥而上，都表示要探望王导。

庾冰一拂袍袖，低声怒斥道：“都退回去！成何体统？”

司马岳也不失时机的对众人道：“相父病重，需要的是静养。孤奉天子之命前来，已是搅扰。尔等不在各自署衙，却来这里做什么？”

“丞相乃是国之干城，我曹在此等候，也是为国家安危着想！”众人之中一个白面长须的男子站出来朗声道，“可既然殿下都这般说了，那我等就在这里静等即可。请琅琊王殿下和蔡太常、庾府君为我等代致问候。”

“是啊是啊，还请殿下和蔡太常代为探视。”

众人一看有人领头，便也都纷纷附和起来。

庾冰脸色一沉，他认得这个长须男子正是郗鉴的长子郗愔。郗愔虽然才能不强，但胜在为人刚正，众人都敬他，同时又都怕他。

也正是自己屁股干净，腰板过得硬，所以郗愔连庾冰的面子都不给。

庾冰心想还有大事要办，眼下暂且记下这个仇，于是也不跟郗愔计较，他向司马岳行礼道：“既如此，请殿下带我等一起入内吧。”

“是啊，庾小舅也是朝野所望。孤也要带着他一起入内，不知可否？”

司马岳的话十分客气，但语气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那门吏唯唯诺诺，面对皇储不再坚持，便同意了三人一起入内。

当初忙碌的丞相府如今已是人去屋空。

虽然王导身为丞相还兼着录尚书事的头衔，但实际上他的权力造就下放给了谢尚。尚书台的职能又被大大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