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知的眼神闪烁，他不动声色地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几个男生，似乎是想抵赖。

霍铭冷哼了一声：“你不会是想抵赖吧？和女孩子打赌，结果连赌注都不敢实现。”

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致知身上。

周致知讪讪地笑了：“我、我怎么会抵赖……不就是道个歉吗……”

他咽了口唾沫，见班里没人出来劝阻，脸色更黑了几分。

他慢慢地走到岑悦和江云清两人座位旁边，每走一步都觉得屈辱无比。

江云清的手指里夹着根笔转了几圈，抬眼看了他片刻，又收回视线，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好一招杀人于无形。

明明他一句话也没说，周致知的脸色却青红交加，指尖都气得发抖，又不得不深深地低下头。

“……对不起。”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岑悦轻蹙眉尖，红嫩的唇紧紧抿着。她平常见人都带着笑，两个的小梨涡甜丝丝地映在脸上，现在冷着脸反而有种别样的漂亮。

霍铭阴阳怪气：“你说什么？”

周致知咬了咬牙，索性闭上眼：“对不起！”

岑悦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我知道你不是真心道歉的。或许你还在想，这次只差了1分而已，说不定是我运气好。”

“但我只是想说，成绩好不是一切，我没有看到你和成绩相配的人品。所以我看不起你。”

“那他就有吗？！”周致知指着江云清，眼里冒火，“就他这样的问题学生，逃课、抽烟、打架，除了有钱一无所有，他又有什么自傲的资本？”

江云清垂下了眼。

霍铭当即就要冲上去打周致知，被傅品言死死地拉住。

“他比你好一万倍。”

岑悦的话掷地有声：“他最起码知道他做的不对，可你从来都没有认识到过自己的错误。在你歧视、嘲笑、侮辱年级里那些成绩差的同学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坐在角落里的几个男生悄悄低下了头，脸上带着沮丧与心酸。

他们曾经也是年级的佼佼者，可在成绩越来越落后的时候，得到的不是同窗的安慰和鼓励，而是毫不留情的嘲讽。

——“这不是咱们的年级前十嘛，之前就比我差一点儿，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我不想和你们这种自甘堕落的人当朋友，好学生和差生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么简单的题你怎么也不会？脑子是怎么长的？”

他们也想知道，自己明明也努力了，怎么在努力没有得到回报的时候，就变成了自甘堕落、不求上进、要远远离开好学生的世界的人。

岑悦抬眼看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道完歉了，那请你离开我的座位。”

周致知张了张嘴还想狡辩两句，就被霍铭拽到了一边，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班里其他人沉默地看着他，可没有一个人出去扶他一把，也没有人站出来指责霍铭。

他们和周致知相处了两年，清楚地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在遮羞布被岑悦扯开之前，没有人把他的所作所为指明罢了。

曾经也有人看不惯周致知对自己朋友的恶劣态度，想要和他理论，但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等众人都散去，早自习的下课铃已经响了好几遍。

岑悦用水汪汪的杏眼看着江云清，心里其实有一点心虚和紧张。

江云清现在每天都会来学校，偶尔还会听一听课。但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她不厌其烦的督促和提醒，还是因为江云清真的想做出改变。甚至她有时候看着江云清，会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更喜欢之前自由放纵的生活……

“岑悦，”江云清抬眼看着她，表情认真，“我不抽烟。”

话里带着强调。

岑悦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他在反驳周致知的话，突然就有点想笑。

“我也不会随便打架。”

江云清的脸色有点僵，似乎是第一次解释这种东西，只知道傻乎乎地强调自己没有做什么，把所有底牌一下子摆在岑悦面前。

可他对面坐着的是岑悦。

是哪怕他一句话不说，她也会永远坚定地站在他身边的人。

“我知道的。”

岑悦弯了弯漂亮的眉眼。

她坐的位置有一点逆光，江云清其实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却奇异地笃定她一定是明媚笑着的，露出两个圆圆的小梨涡，认真又专注地看着他。

朝阳正好，不知是谁的心跳快得犹如擂鼓。

***

九月底的时候高三终于迎来了运动会。班长和体委早早就拿着报名表在班里求爷爷告奶奶，央求大家多报几项。

不说争第一，最起码每一项都要有人参加吧。

体委怂恿着岑悦报名的时候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