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姐姐,我真的能做到吗?”阿金眼神更亮了,倏忽又黯淡下去:“姐姐不可能的,我阿爸不能下床,弟弟还这么小,没有人照顾,我飞不起来的。”
“可以的。我们会帮助你,只要你愿意自己飞,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你的。”
乔金灵的话带着魔力,阿金心想或许这个无意中认识的陌生姐姐,真的会给她的人生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阿金,你有梳子吗?姐姐给你扎漂亮的小辫子。”
乔金灵拢了拢阿金乱糟糟的头发,端详半天,这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长大以后一定不难看。
“有哩。”
阿金把弟弟放到乔金灵的怀里,转身进屋拿出来半截破碎的小镜子,还有一把断了齿、参差不齐的木梳。
“姐姐,给。”
阿金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龄,她羞涩说道:“这还是阿妈的东西,阿妈走了以后,我就用了。”
“你阿妈去哪里了?”
“不知道,阿妈说她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给我和弟弟做了一顿早饭以后,就不见了。”
“那你怪你阿妈吗?”
乔金灵攥着小木梳,想象着曾经有一个绝望的女人拿着这把梳子,能梳开头发,却怎么也梳不开心中的疙瘩。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丢下自己的孩子,也许她自己也活不下去了,未经她的苦,怎能肆意苛责?
“不怪。家里太苦了,阿妈走了也好,不用吃苦了。”
阿金言语之中没有丝毫的抱怨,在她有限的认知里面,她对阿妈还是爱的,并不觉得阿妈是抛弃了她们,只是觉得阿妈应该走。
乔金灵叹了一口气,在苦难的生活面前,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她解开阿金的头发,头发因为很久没有洗过,都擀毡了,纠缠到一起。
乔金灵只好弄来温水,行李箱里还有洗发水,细细打湿头发,一点一点地梳开,浸泡在温水里,第一遍连泡沫都没有,连着洗了三遍,终于洗干净了。
阿金一动不敢动,她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头发里的味道像田野里的花,不,比春天的花还要香。
洁白的泡沫也是香的,她贪婪深嗅着,要把这种味道印在头脑中。多少年以后,成为乡镇企业家的阿金依旧记得这股味道。
乔金灵又给她洗了脸,连带着脖子,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洗脖子,妈妈孙慧芳总是说她洗得不干净,笑着打趣:“洗脸不洗脖,就像挖面勺。”
勺子是白的,把儿是黑的,说得实在太形象了。
阿金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瞬时间像换了一个小姑娘,乔金灵又找来自己一件偏小的T恤衫。阿金穿着稍微大了一些,不过还好。
“哇,看看我们的阿金,长得多漂亮呀,记住了,以后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干干净净的,好不好?”
乔金灵轻轻梳着阿金的头发,乌黑油亮,完全看不出像刚才一堆杂草般的头发。
夏天的太阳热,头发很快就干了,乔金灵扯下自己的发绳,改成两个小的,给阿金编上两条漂亮的鱼骨辫,就像她当时重生归来,妈妈给她编的一样。
“看看,自己俊不俊?”
乔金灵透过镜子的反射,看到阿金脸上的笑容,比天空还要纯净。
“谢谢姐姐。”
阿金话音刚落,宋益善就从屋里出来,笑着叫她们进去。
让乔金灵吃惊的是,阿金爸爸一反刚才倔强的态度,答应接受他们的帮助。他答应去医院看腿,还接受了宋益善借给他的一万元。
两个男人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乔金灵无从得知,可能是男人之间的约定,责任的重量要大于尊严。
临近傍晚,他们找了一家镇上的旅店住下来,明天打算带着阿金爸爸去医院检查一下腿,如果有必要,会带他去北京检查。
“你跟他说什么了?怎么答应这么痛快?之前连一筐甜樱桃的钱都不愿意接受。”
乔金灵好奇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让他知道,如果他一直站不起来,生活的重担只能压在两个孩子身上。”
宋益善话语平静,没有想到来的第一天就做了一件好事,虽然和他们来的目的不一样。
“你真大方,一万块钱眼睛不眨就借出去了,没想到你还是挺有钱的嘛。”
乔金灵调侃,本来她要出这个钱,却被宋益善抢先了。
“没有那么多,我会分批给他,同时是要收利息的,当然这些利息最后会返还给他。”宋益善知道善意如果不加监督,便是在滋生恶意,一切不劳而获,觉得是理所当然,那便是害了别人。
“你总是比我想的长远。我可没有想这么多。”
乔金灵拉住宋益善的手,两个人打算找个地方吃饭,累了一天,还没有好好吃饭呢。
苍蝇馆子里藏着最地道的当地美味,他们几经打听,找到了当地最有名的麻辣火锅,据说在防空洞里,味道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