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怀疑让云和眉头紧了紧随即又松开，她跪坐在地上不再向前，沉默的拨开自己已经散开的头发，露出发间一块一块已经秃了的头皮，“父皇，您看。”

先是看一眼反应迅速的宗殊白，有他在这里，老皇帝的心往肚子里沉了沉，这才看向撩着头发的云和。

老皇帝的语气里少了一丝戒备，“这是怎么回事？”

云和将头发随意的理顺，拾起刚才被打掉的金簪再次把头发固定好，惨笑一声道：“儿臣也不知，每次只要一梦见母后醒来，儿臣的头发就会大把的脱落……”

这一举动看的老皇帝的心软了一些，褪去了帝王的身份他还是一个父亲，“看过太医怎么说？”

云和面容淡淡的摇头，“看过了，大夫也没法子。”

“安南弹丸之地，人才不济，他们看不出什么也正常，恩怀。”

恩怀轻缓往前踏一步，“陛下，奴才在。”

“宣太医。”

“是，陛下。”

这段日子胡太医一直被留在宫里，很快就跟着恩怀进来。

老皇帝直接免了他的礼，指着已经被赐座的云和公主道：“给她看看。”

已经在宫里伺候了几十年，胡太医凭着和娴妃七成相似的眉眼认出云和，“是。”

诊脉的时间比平时长了许久，胡太医轮流听过左手和右手的脉，还是不敢给出定论。

“怎么回事，看得出来吗？”老皇帝等的有些不耐。

胡太医起身向皇帝行礼，似是还有些不解，又疑惑的看了一眼云和。

他反复确认过几次，把出来的确实是雀啄脉，脉在筋肉间，连连急数，三五不调，止而复作，是如雀啄食之状，这分明是脾气尽绝的危重之脉。

可看脸色云和又与常人无异，行医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对自己把出来的脉产生怀疑。

云和似是知道他的想法，她婉转轻叹一声，“胡太医是不是也觉得奇怪？明明看着好好的，脉象却是将死之人。”

老皇帝在云和满是哀伤的脸上停留数秒，目光落在胡太医身上，“你照实说。”

胡太医心神一凛，跪在地上回话，“是，从脉象来看，云和公主确实……确实是气数将绝。”

“可会有错？”老皇帝的疑心并没有因此打消下去，从一进来他就观她面色红润，气色比之一般人都还要好，怎么可能气数尽绝。

比起胡太医的诊断，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反复确认过的脉象自然不会有错，可她的气色和脸上的勃然生机胡太医自己也解释不了，“臣无能，陛下若是担心公主，不妨再找另外几位太医诊治，兴许他们会有高见。”

“行了，你都看不出来朕还能指望他们。”老皇帝摆手，“下去吧。”

“是。”胡太医躬身退下。

大殿内，极轻极细松了口气的声音没逃过宗殊白的耳朵。

云和压住狂跳不止的心，眸有深意的目光宗殊白的脸上掠过。

拜他所赐，原本自己还打算在京都城多潜伏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行踪。

还有黎阑，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心急，不过一早上的时间中宫没有动静就跑出城去找她，连自己身后有尾巴都不知道，还好她反应的快先入了宫。

若是没有奉诏就回了京都的事情先被父皇知道，她的处境就被动了。

云和没有察觉的松了口气，这一关虽险，好歹暂时是过去了。

“病得这么严重怎么不早说？”老皇帝好像真的相信了胡太医的话一样，他拍拍床沿，示意云和再坐近些，“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云和凑近了跪在龙榻边，看着老皇帝的眼睛里全是思念和欢喜，“有一年多了，儿臣的身子不打紧，能再活着见一眼父皇，儿臣就是现在闭眼也满足了。”

“一年多？”

“是。”云和叹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抹了把泪，“起初儿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是又有人在捉弄儿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所以便让人整夜不睡觉守着，醒来头发还是照样的掉，之后收到您让人送来的丧书，儿臣才知道母妃过世，儿臣的身体也就是在那时候……”

“……后来我只要晚上做梦梦见母妃，第二天头发就会掉一块儿，而且身体也开始一天不如一天，您看着儿臣现在好好的，实际上儿臣知道自己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老皇帝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有父皇在总有法子能治好你。”

一碰上老皇帝的手，云和的眼角一滴泪适时落下，“父皇，多谢父皇。”

“公主殿下，保重身体要紧。”接到老皇帝飞过来的眼神，恩怀递上崭新的绢帕，“奴才先送您回寝殿歇息。”

留在宫里行事虽不方便，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黎阑以后想要入宫就方便多了。

云和心里稍作较量，满眼含泪点头应下，不舍道：“不敢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