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月色下，太子府寝殿里的两个人与他们一样未眠。

送走太医，黎毖斜靠在丝绸软枕上皱眉，“真儿，现在回来母后和父皇那里就算瞒不住了。”

“母后那里由我去交代。”元真儿坐在床边，还没来得及褪去一身血衣，想到他刚才奋不顾身为自己挡下箭的样子，憋在心里十几年的窝囊气好像都散了。

对上她的眼睛，黎毖摇头，他就像是一个被人护在羽翼下的孩子，早就已经习惯了躲在人后等着别人帮他把事情摆平，所以一遇事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就是逃避。

“万一这件事被父皇知道了，怕是会对我更加失望……他一直都希望我能谨慎行事，可现在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护得住大黎的江山？”

“殿下，有人想要害您的性命，这不是你的错。”

“父皇不看对错，只看结果，结果就是我输了，输得彻底，差点儿赔上性命还赔上你。”

元真儿摇头，“殿下是输在不防，有了这个教训，我们以后行事再小心些就是。”

黎毖扶着伤口，深深吸一口气，“真儿，如果我不想再去争那个位子，你会不会怨我？”

“会。”

“会？”

元真儿像是安抚受到惊吓的孩子一般抚上他的手背，“已经到了这步，殿下只能进不能退，为了母后，为了琅儿和朱儿，您不能放弃。”

推开她的手，黎毖苦涩一笑，“不放弃？那我们拿什么去争？”

“殿下可是怪我娘家无能，帮不了殿下？”元真儿怔愣的看着被他甩在半空的手。

“怎么又这么说？”黎毖慌乱的想要把她的重新握紧手里，一起身牵扯到伤口的疼痛让他又坐倒下去，“我向母后求娶你时就知道你元家的情况，怎么会在这时反悔？”

“当时殿下身后有纪相公支持，自然不会把我元家放在眼里，可现在……”元真儿憋了很久的气，缓缓吐出后跪坐在地，自下而上眼睛直直的望着他，“殿下，若是能帮到您，臣妾甘愿自降为侧妃，把太子妃的位子给让出来。”

黎毖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垂下视线，“让出来？你想让给谁？”

这番话说出口，元真儿的心如被刀绞一般，低头躲开他的视线，把头埋在他的腿边，“当初母后为您选的太子妃就是出自纪家，如果不是因为您选了我，您现在也不会失了纪家的支持……”

“十多年前的往事，你又提起做什么？”黎毖眉头皱得更紧，“如果是因为这个，那纪家十多年前就和母后翻脸了，怎么会等到今天？”

“那时是他们仰仗母后的权势，自然不一样，殿下，自从失去了纪家的支持，七皇子就得了机会处处压您一头，臣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臣妾没有其他能为您做的，只有把这个名份让出来，让能帮到您的人做这个太子妃。”

“胡闹！”黎毖一口气憋在胸前喘不开，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你当本宫是什么？又当纪家是什么？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要真是一个太子妃位能解决的事情，以母后的手段恐怕早就逼她把这个位子让出来了，怎么会和纪家撕破脸。

太子性情温和，跟着他这么多年也很少见他发这么大脾气，元真儿把头埋的更深，“臣妾是什么都不懂，臣妾只是不想看到您这么孤立无助，什么人都敢对您下手。”

拍拍她随着啜泣声起伏的后背，黎毖叹口气，“我们还有母后，明日我就陪你一起进宫，去见母后请她做主。”

元真儿泪眼汪汪的抬头，“真的？”

“真的。”

“您不怕被父皇……”

怕，怎么不怕？

黎毖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他怕让父皇失望，可他也怕让为他奋不顾身的元真儿，让他们的孩子失望。

大黎太子成婚后单独立府，次日一早，太子夫妇穿戴整齐，备了轿辇准备入宫。

临出行时门外有人送了密信而来。

元真儿接过完全空白的信封与黎毖对视一眼，“殿下？”

黎毖望着拿信进来的奴才，“可看到是谁送来的？”

奴才摇头，“信是刚才从府门外塞进来的，等小的打开门去看人已经走远，不过他的背影小的看清楚了。”

“去查查来的是什么人。”

“是，殿下。”

把信封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元真儿才将信打开，“殿下你看。”

看着纸上隽秀有力的四个大字，黎毖再次皱紧眉头，“按兵不动，这会是谁写的？”

元真儿接过信正面反面都看了看，“看笔迹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这信上说的按兵不动是什么意思？”

“臣妾也不知道。”元真儿摇头，见他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她又扶着黎毖回到椅子上坐下，“殿下，此人能在这时送信来，至少能说明他知道我们昨天遇袭的事，会不会是宗……”

“不会是他，昨天他与我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