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回去。”

虽然归山是保护她的人，可人家奉的是他主子宗殊白的命令，她说的话不违背他主子的意愿归山会听，可如果与他主子的意愿不一致，想也不想归山不会听她的。

尤其是从军营出来的人，听惯了军令如山一类的话，主子的命令就是军令，他更不会违抗。

知道她在这里矫情一分就多耽误一分的时间，林映安二话不说的下楼梯，只恨自己下台阶的动作不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林秋虽然看不出她是在咬牙忍痛，可是顺着耳边流下来的汗水不会骗人，“姑娘，您慢点，宗将军说不定是被军营里的事绊住了，一时走不开。”

归山想扶又不敢扶的跟在身后，林秋说的那个可能几乎不存在，如果真是军营有事，就算他来不了也一定会让人过来说一声。

连归山都能想到的事情，林映安怎么可能抱那个侥幸，速度半点不减的下了楼。

已经快到宵禁的时间，马路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和马车。

叫人不用顾忌她的伤势，一路快马加鞭的回了家，直接让人把车给卸下，把马交给了归山，“可有法子出城？”

归山牵过马，“我有令牌。”

他有法子就好，林映安点头在没有耽误他的时间，等到归山骑马从巷子消失之后才回了院子。

十五月圆。

繁盛无比的昌平城在苍凉的月色下失了一切色彩，蒙蒙的薄雾腾起环绕在半空，让极度热闹过后的城市变得冰凉而又神秘。

从皇城北城门而出，正中延伸出去的便是长约四十余里的北郊御路。

就在今日东御街下着一场烟花雨时，一辆载着皇太子黎毖的马车由大内侍卫乔装改扮护送，他们的目的是北郊御路的终点——相国寺。

相国寺，也是大黎的国寺。

而黎毖此行的任务便是在寺里斋戒七日，为皇帝祈福。

暮色中，马车行的平缓而又沉稳，车内静寂无言，只听的到车轮辘辘，马蹄嘚嘚。

“七日的时间会不会太久了，父皇的身子……”太子妃元真儿打破沉默。

一路垂眸，黎毖听到她的话警觉的翻起眼皮，“慎言。”

元真儿叹了口气，“母后怎么会在这时候让我们去相国寺，万一……”

黎毖掀开车帘望着已经入暮的天色，原本明亮的白昼如今只剩一丝光亮支撑。

黎毖也叹口气，若是漫天的黑暗真的吞噬起来，只凭这一丝光亮又能再撑多久？

“殿下倒是说句话，现在那几个恨不得住在宫里，母后怎么反而让我们往出走，万一，万一那时候我们不在身边，岂不是……”

“真儿，慎言。”黎毖放回帘子，转回视线，“母后怎么做自有她的用意，不管她让做什么，总归都是为了我们好。”

“可是……”

“好了，不过就是七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殿下说的是。”元真儿抚着胸，“臣妾就是心里有些慌，总觉得这一趟不该出来。”

黎毖把她的手拉进怀里拍了拍，“你就是最近忧思过度，正好到寺里静静心。”

“兴许吧。”元真儿把手抽回来，忍住没把自己的失望表现在脸上。

这段时间太子府的权利被一点一点架空，老七又频频立功得父皇召见，就连朝堂上都有人开始议论换储之事。

他们现在又没了纪家的支持，万一哪天父皇真的病糊涂了换立储君，他们不在宫里别说把皇位抢回来，就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样的生死关头，她怎么静的下来？

她在想什么黎毖心里都清楚，做了半辈子的储君，听着母后的念叨，听着纪家上下的恭维，他都有些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个位子是自己的了。

他是父皇的长子，又是正宫皇后所出，好像没有什么理由那个位子会不属于他。

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呢？

是一个比一个乖巧可爱懂得讨人喜欢的龙子诞下之后？是母后为了巩固后位不择手段被父皇厌弃之后？还是父皇对纪家越来越失去掌控的时候？

也许都有吧，对一个人的失望从来不是一瞬间的事。

父皇从前也是对他抱有期待的吧，黎毖苦涩的笑笑，眼底的青黑在笑容的挤压下变得更为清晰。

黎毖黎毖。

毖者，慎也。

他还记得这是小时候父皇最常在他耳边念叨的几句话：为帝王者，慎字为重。

因为手握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利，随便一句话就能夺人性命，所以做决定要慎重。

也是因为手握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帝王的一举一动，一皱眉头，一个笑脸都会被人揣摩利用成为他们的武器，所以行为要慎。

同样，权力越大，能带给别人的利益越多，每个帝王身边都有数不尽的人来巴结、奉承，所以识人要慎。

可他一直活在母亲的庇佑下，已经而立之年仍幼稚的像个孩子，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