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想了很久的问题，这样的家费再大的努力扛起来就算了，可若是出头了却扛不起来，怕是所有人的恨意都会集中到她身上。

不会恨让林家家破人亡的纪家，却会恨费尽心力帮助自己给了自己希望，又让希望破灭的人。

在大宅院里长大的人，她太懂人心了。

可安姑娘，是她唯一看不懂的一个。

林映安敛了笑，一脸正色，林家不是没她不可，她站出来也只是不想做有可能会后悔的事情。

还有就是，不甘愿真的就这样平凡的过一生吧。

她不想把自己想的有多无私无畏，她清楚的知道林家只是给了她一个直面自己野心的契机，她藏在骨子里的是更想做那个多谋善断，甚至是机关算尽的自己。

多么可耻啊，承着别人的情却藏着这样的想法。

做不到心无尘埃，林映安也就没逼着自己一定要坦坦荡荡，“这个问题暂时保留，以后再告诉你。”

她不想说却也没有敷衍自己，林秋应是。

后面有小丫鬟喜滋滋的追过来，“安姑娘，探花郎登门，等着您过去呢。”

“见过几位夫人了吗？”

“见过了，连方嬷嬷也拜过了，人现在在前厅等着。”

“走吧。”

终于从铺天盖地的应酬中脱了身，方之霖一早就赶了过来。

能中探花郎是他之前没敢想的事情，他的文采不算差，可大黎殿试论时政，以他的年纪和见识来说并不占优势。

原以为能得赐一个二甲进士就已经算是好的，所以这几天他就像是偷吃了别人家糖的孩子，总忐忑着怕别人发现这份不该属于自己的甜蜜。

见到林映安，他不自主的踏实了些。

“见过方公子。”林映安的礼行的比平时深一些。

方之霖赶紧虚扶了扶，“快起来，实在受不起你这一礼。”

林映安倒不在意，“您现在是官身，礼是应该的。”

走到屋里请他落座，上一次见面他还只是贡士身份，没几天的时间就变成了万人瞩目的探花郎，林映安又不免俗的恭贺了几声。

“那天林家有事都没能目睹探花郎的风采，真是人生一大遗憾。”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也让方之霖脸红到脖子根儿，“那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想去看看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挑了时间的，要是对上宫里传唱的时间，我只能唱独角戏了。”

方之霖没听出她话里的自嘲之意，点点头，“我也想到了，没能去一睹林家姐妹花的风采，也是我的遗憾。”

林映安也被他逗笑，“兴许还有机会，你留意着便是。”

“怕是难了。”

“怎么说？”

想到今天来的目的，方之霖没有犹豫的开了口，“我今日是来辞行的。”

林映安放下正欲饮一口的茶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自请下放，定了地方之后就要启程。”

这太让人震惊了，能被官家选定成为探花可以直接入翰林任编修，这起点不知道比旁的学子高了多少倍。

翰林院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黎培养宰执班子的温床，是天下读书人无一不向往的地方。

方之霖的举动无疑是把自己从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位置推到无人能看见的边缘。

换句不好听的话这等于是自毁前程。

但他真的是自毁前程吗？

林映安倒觉得这是我见过方之霖最聪明的一次，“你是官家选出来的人，他同意了？”

“如果是纪家想要的结果，官家只能同意。”

不错，这才几天就有这么大的进步，林映安很欣慰，“未必是坏事，要是心存当官为民的想法，把这当成是对你的历练也未尝不可。”

与其在京都被人打压，不如换一方天地，说不定还有另一番成就，置身权力之外也就置身风波之外了，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成长。

“林家栽培我一场，我有负大人。”明知道会有负他还是要这么做，因为他知道留在京都的路，走不通。

他只有走出去，赌一把。

“林家不是你的责任，你现在走的路未尝不是对林家最有利的路，不必这么说。”

虽然料到她会这么说，方之霖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波澜，“在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里，你是最平静的一个。”

大概是她还不至于对他的事关心则乱吧，林映安笑笑，端着茶杯相请，“我就权当您是在夸我了。”

方之霖也端着茶杯回礼饮了一口，脸上虽在笑，但藏不住心里的失落。

相比于她说几句宽心的话，他更宁愿她像父亲或者姑母那样说他几句甚至骂他几句。

“有想去的地方吗？”

“有。”方之霖抽回思绪，“黔州。”

听着有些耳熟，“纪家就是黔州的？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