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边倒到底的天平随着欢庆几位内侍的出宫又渐渐向中间倾斜。

食时刚至，参政知事梅谦一下早朝就匆匆赶回了家，直奔发妻的院落而去。

已经好几日不见老爷这么早回来，正拉着将嫁的女儿说体己话的梅夫人忙止了话头，叫人把女儿带了出去。

“老爷急着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算是。”夫妻俩一前一后进了屋，梅谦刚在椅子坐稳，茶都还没喝一口就先吩咐道：“速去找人备份礼去林家。”

“备礼？前些日子不是还让避着些吗？”

着着下人送过来的温帕子抹了把脸，梅谦虚指了指满脸疑惑的发妻，“不开窍的脑子。”

只是想想从前时运不济时发妻为自己吃过的苦，又不忍心再责备她，耐着性子解释道：“之前让你们避着是因为林家身后无人，我们就是想帮也帮不到什么，没必要给自己惹一身麻烦，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林家这阵子闭门谢客，昨日却中门大开，你可知道迎的是什么人？”

梅夫人摇摇头，“这几日操心萝儿的婚事，哪里还有闲心管别人家。”

她是乡下农户出身，叫她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她倒是在行，这京都城人际关系里的弯弯绕绕她是真的猜不透。

知道这是个不会拐弯抹角直肠子，梅谦也不再为难她，“是卢家来人了，在府里待了半日之后就直奔宫里去了。”

“林家老夫人去了，卢家来人是应该的，要只是这样老爷也不会改口改的这么快……”

妻子难得聪明一次，却是在质疑自己的人品，梅谦想怒又怒不起来，朝堂之上波诡云谲，要是他不懂趋吉避凶，只随着内心良善行事怕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卢家根基在黑水城，虽然多年不在朝廷露面，与朝堂之事牵扯甚少，但手里的几十万兵马不是假的，他们要是想保林家也不是做不到，不过，”梅谦还是赞许的看了鬓边已经生起白发的妻子一眼，嘴边难得带了笑，“你说的对，卢家再厉害，毕竟离得远，这次安排来的后辈不过是在云州任通判，翻不起太大浪花，真正让我改了主意的，是今早宫里派去林家的内侍。”

“内侍？是哪位贵人派去的？”

“淑妃娘娘，你应该见过一两次。”

梅府也算是新贵，每年宫中的几次盛宴梅谦都会带着夫人同去，梅夫人想了很久也没什么印象，宫里的娘娘她见的不少，淑妃娘娘听着耳熟，长什么模样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兴许是见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梅夫人暗忖，八成是哪个不得宠的娘娘。

几十年的老夫妻，对方脸上写着什么哪里逃得过自己的眼睛，梅谦在藏不住事的老妻头上一点，“这位娘娘要是想争宠，怕是连中宫那位都得让着三分，你以后见着了要敬着些。”

梅夫人有些恼的推开他的手，揉着额头，道：“听您话里的意思，这是个有些来头的？”

“岂止是有些来头，”深知内宅妇人之间刀光剑影的比划不比朝堂上少，知道的多一些总比什么都不懂的好，梅谦看着妻子粗拉拉揉头的动作，笑着为她开解，“这位是北边宗家出来的。”

“打仗的那个宗家？”

“不错。”梅谦笑着点头，“宫里的娘娘与林家向来没什么交情，今天突然来这一出，代表的是宗家，更是官家的态度……再说我与达章同朝为官十几年，也希望他能过这一关。”

梅夫人听的极为认真，等他捋清这里头的利害关系，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要是这样倒是好的，我与林夫人交情本就不错，她算是整个京都愿意和我说几句真心话的人，要是可以，我也不想做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你心里有数就好。”

“是，老爷。”梅夫人招呼身边伺候的刘妈妈过来，以前只会在田里种庄稼，刚入京都的时候闹了不少笑话，所以这位刘妈妈还是梅谦替她寻来管事的，二人说话并没有避讳着她。

“去备礼。”

“是，夫人。”

梅谦摆了摆衣袖，想起夫人平日的快人快语，他又不放心的多嘱咐了几句，“林家突逢大难，林老夫人又离世，你去了说话要注意些。”

“你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拿得准的。”

梅谦点点头，“现在的林家，怕是真正当家做主的是达章养在外面的那个女儿，这孩子有几分本事，到时要有人说话不好听，你别跟着凑热闹。”

“是，知道的。”

此时林家的热闹比以往兴盛的时候更甚，自林府出事后就再没露过面的熟面孔像是约好了一样，齐齐的聚在林府的前堂，让本来还算宽松的大厅显得偪仄。

大夫人沉着一张脸，恨不得把那些虚情假意关心老太太的话从耳朵里扒拉出去，这里头有哪个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没的。

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口一个身子虚没扛住，说的像是替他们林家遮羞一样，谁知道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