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肖家的待客之道，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门合上的时候，面子也就不重要了。曾笑听到门里压抑的对峙声，突然理解了肖北城，理解了他执意要摆脱父亲提供给他的优渥而令人羡慕的环境的原因。他压抑了这么多年，努力做“别人家的孩子”，不让父母在人前丢份，不让自己的家庭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他也过得很艰难。

无人不叛逆的青春期并不可怕，当一个孩子逐渐长大，对世界有了自己的理解并且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自然会对现有的规律和状态进行反抗；但可怕的是，肖北城把这段喧嚣的日子选在了这样一个关口——距离高考只剩一个月的时候，实在是让人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紫藤花的气味，幽香远淡，拂动心扉。

已经五月了啊。

曾笑仰着头，再也听不到肖北城的声音，也看不到窗户里的点滴人影，她的心却紧紧揪在一起，不知道这件事最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结束。她只想让它快点结束。

万年不变的周日周考，肖北城还是没有回来。曾笑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总觉得缺了一块似的，拽得她生疼。学渣团的成员们也得知了肖北城的事情，纷纷唉声叹气，不

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刘海波发给肖北城的短信全部无人回复，其他人就更无响应了。大家通过各种渠道劝肖北城回校读书，QQ空间的留言板上堆满了学渣小组的留言。然而这些努力也是徒劳而已，他没有回来，没人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也没人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晚上回到家，张梅还没有睡下。她专程等着曾笑，把曾毅寄来的包裹交给她。

曾笑满怀期待地打开，里面是一套清华园的纪念本子，是曾毅校庆时买到的纪念品。他用这种方式鼓励着自己的妹妹，等待和她在园子里重遇。

曾笑自然知道哥哥的心思，感动的同时又不免想到了那个男孩，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和鼓励，恐怕如今的她还和曾毅不相往来，根本不会有这样和谐的兄妹情谊。

犹豫了半晌，曾笑还是贸然给他打了电话过去，原本已经做好了被直接挂断的准备，谁知响了两声之后，电话突然接通了。

“嗨，曾笑。”肖北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他一边笑一边不自然地打着招呼，让曾笑心中那股隐隐的痛感又浮了起来。

“事情还没有解决吗？”曾笑的声音很轻，不愿让肖北城感觉她在责备。

“嗯，没事，我在家里也

复习看书了。”

曾笑抠着手机的背壳，无奈地叨叨着：“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没事的，过了这阵子就好。”

如今的矛盾皆因高考而起，等到高考结束的时候，这一切自然都不是问题；但在高考之前，这没完没了的对抗一定会耗着肖北城的心力，让他无法专注备考，这是曾笑不愿意看到的。

“无论如何，我觉得你应该先回到学校来。”

和家庭相比，学校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文科三班于肖北城而言就像个遮风避雨的避难所，可以把他和如今面临的一切艰难隔离开来，更适合他潜心复习。

“我知道，可我不能回去。如今我没有什么筹码和他们对抗……”

曾笑听不下去，“为什么一定要对抗呢？”

“为了以后不再受到他们的控制，所以必须要这样做。”

“就算赔上自己的前程也在所不惜？”

肖北城愣了愣，恍神片刻，嗫嚅着：“不会，我不会赔上前程。”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曾笑还是有些无法淡然，“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吗？你对抗的方式就是在家躺着，让你父母着急，让他们无奈甚至悔恨，最后妥协。但在他们妥协之前，你

就是在折磨自己，浪费时间，不是吗？”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在等他们妥协，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总觉得你聪明，现在看来，肖北城你真是蠢透了。”曾笑揉着眉心，不敢大声嚷嚷扰了父母休息，“你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嘛，你只是在故意气他们而已。”

肖北城有些心虚，但还是继续自欺欺人，“不是，这是我争取谈判的方式。”

“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自己吗？你只是在发脾气而已，只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根本就没打算用理性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曾笑的话铿锵有力，每个字都直戳肖北城的心窝。他懊恼不已又无法反驳，只能傻乎乎地拨弄着手中的水笔，像个受挫的小孩子一样倔强地不说话。

曾笑说得没错，他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固执地用自己的堕落惩罚父母的控制欲，让魏萍不安，令肖兴和后悔，然后他就打赢了这场仗，今后也不必再受到家庭的困阻，可以昂首挺胸地走自己的人生之路了。

他一直自我洗脑，却还是在这一刻被曾笑拆穿了。

“肖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