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蔷忽然间想起叶潇信送礼时说的话,当时他以真假设喻,难道已经察觉她不是原来的桢蔷?
回溯她来到这个时空的所作所为,口红的推广香料的推广以及各种活动策划,确实与原来普通的良家女子桢蔷大相径庭,难免引人起疑。
而且当初她刚刚穿越过来,因为对待三个孩子的不同,以及朝夕相处之后,就能让一个孩子猜出来,她已经并非原主,那与叶潇信相处的这些时日里,他自然也能猜到。
所以,当初叶潇信给他玉佩的时候,所说的只认定眼前的桢蔷,是指……
桢蔷心头一跳,脸颊微红,陷入沉思。
她并非木石,也知情爱,自然能够察觉到叶潇信情动,明里暗里对自己的好以及各种暗示。
她只是尚不明晰自己如乱麻般纠缠的心意。
她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自己如今算不算喜欢。
但是除了对他,其余人都未曾有这种感觉。
桢蔷陷入了沉思,神色十分纠结,拇指不断摩梭玉佩上的“桢”字,像是要透过这晶莹剔透的玉佩看透自己,但是却又不得轻笑起来。
她两次来卓念晨房间换衣,似乎都是这般思绪纷乱。
也不知自己和这个房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渊源。
桢蔷轻笑地摇了摇头,余光却撇到桌上摊开的一张宣纸,这令她有几分好奇地走上前,拿起来查看一番,嘴角不由得勾起笑意。
原来是卓念晨画的简笔画,画风童趣,笔触清晰,倒是一个好苗子。
前几幅画墨迹娇新,看上去都是近些时日画的,这画中每一幅都是许泽,各种各样的许泽,端正看书的许泽,还有望向夫子的许泽。
往下几幅画都是其他人了,描绘的是学堂里摇头摆脑的学子,还有一些书本里的插画,画风幽默有趣,让桢蔷乐不可支。
渐渐地止住了笑意,小孩子之间的感情最为纯粹,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卓念晨对许泽只是一时好奇的欢喜也好,还是矢志不渝地喜欢也罢,这小姑娘纯真而热烈,勇于直面自己的内心。
而她比她年长许多,怎么就做不到这种境地呢?
桢蔷的目光从手上的画渐渐转移到手心,看着掌心的玉佩,看着那用心雕刻的字,仿佛看懂了叶潇信放在她面前的那颗赤诚的心。
既然不知道是否是爱,不如就设想一下。
如果他以后身边有了其他女子,自己会伤心吗?
桢蔷仔细斟酌了一下,她好像无法心平气和地看着他和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她好像有了所谓的占有欲,这是喜欢吗?
桢蔷下定决心般攥了攥玉佩,既然叶潇信有意,还愿意守护她的秘密,而她也不是全无感情,那她有何理由退缩?
人间欢爱并非豺狼虎豹,当下不明晰心意,那便坦然应对让它明晰便是。
桢蔷心中豁然开朗,将玉佩和发带放到桌上穿衣。
那是一套藕粉色的裙衫,桢蔷穿上还有些肥大,倒也没有起疑心,只当是叶潇信购买匆忙未来得及挑选合适的尺码。
换好衣服后,她将玉佩塞入腰襟。
垂眸看到浸水的发带,若是将这浸水的发带当作礼物送给叶潇信,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岂不是显得她这份礼物有点“水分”?
于是桢蔷便打消送出发带的念头,想着改日再选一个作为回礼,便将发带塞入袖口藏好,收整一番后往许泽所在的厢房走去。
桢蔷回到厢房时,汤药已经煎好,许泽从短暂的睡梦中醒来。
许宜许睿守在许泽床前,叶潇信端着汤药走来,这时一旁的卓念晨连忙道:“让我来吧。”
卓念晨接过叶潇信端来的汤药,低头看着许泽笑道:“我来喂你如何?”
说着就将手中的勺子往他嘴边送。
许泽抽了抽嘴角,无奈道:“我自己能喝,”
他只是落水受寒,并非残疾,喝个药还是可以的。
卓念晨见他不肯配合,小声嘟囔道:“小时候生病,娘亲就是这样照顾我的,生病的人是要被喂药的。”
许泽心中有些别扭,不愿张嘴接受。
卓念晨举着勺子怎么着也不是,桢蔷便笑着走来,解围道:“小泽她从小一个人吃药,已经习惯了,所以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卓念晨笑着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喂你了,省的伤了男子汉的小小自尊心。”
语气之中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逗乐了大家,倒是许泽脸色有几分红意,许是被众人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在桢蔷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子,接过汤药,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地将那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空荡荡的碗被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又拿起干净的手绢将嘴角周围的残留药液擦干净。
卓念晨见他喝药这般干净利索,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甚至蜜饯都不需要,脸色有几分惊讶。
汤药那么苦,他怎么不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