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啊！”地一声尖叫，紧接着“啪！”、“当啷！”碗碟落地声和大盆炸闷飞扬、滚撞余声渐细。鸭公、陈蕾由此迎来第三次惊悚、第三次身心一次性颤抖，就连老妈也吓得一下瘫软在地，陈蕾还没来得及使劲平衡，就被老妈牵扯得摔倒在一起。

原来是门口当保姆的忽然看到鸭公，吓得面如土色，惊恐的双眼、张大不能动的嘴巴，哪管盆碗的双手吓到嘴边，尖叫声、盆碗声还没平息，地上馒头翻滚零乱，蛋黄蛋白尽显狼狈，好大的厚圆饼到处乱滚。慌乱中看样子年近半百的保姆平生第一次顾不上体面掉头就跑，哪知别扭地还没跑几步就一脚踩着滚饼，脚下一溜滑，壮实的身躯大惯性、急速地一个斜扭，随即一屁股坐地上，后脑勺磕在栏杆，顿时眼冒金星、晕头转向，不知觉朝后倒去，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后脑勺再次受虐。

“秦姨！”鸭公忙跑过去将保姆扶起，又是摸后脑勺，又是摸胸口。

原来鸭公称呼保姆为秦姨。这秦姨生得壮实艳丽，妩媚动人，似乎每一点肌肉、每一个动作都是因感动而至。

“我是利瓦，是老鸭，秦姨您怎么了？”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当初要是送劳改刑场就好了。”秦姨有气无力地说。

看来这保姆跟鸭公关系不一般，而且，跟这般老年人呆一块，得小心加注意。

“我毫发无损，活得好好的。”鸭公不无得意的说：

“而且，凭一己之力、造化之师、左右逢缘，如今也算辉煌腾达。”

“你一个人也能辉煌腾达？这么多天来谁做饭给你吃？我以为你早就到了那边，还在菩萨面前叮嘱又交待，每天清晨一大早就到庙里上香，非常担心到那边你会不适应，会受很多苦。你妈都快急疯了，情绪失常，时好时坏，发起脾气来什么都摔，吼声震天，家里不得安宁啊。”秦姨说着哭了起来，边哭边说：

“你走后，你父母方才恍然大悟，一根独苗从小娇生惯养，就这样突然扔进社会，不被社会诸类漩涡转得皮干骨瘦、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怪，再进一步想，离人家骂你｀切代根｀的日子不遥远了。我劝你妈再过一阵看看，再不是就要她到地府去看看。你妈说好，还发神经一样一个人在睡房里尖声大骂，说一窝子东西外表光鲜，里面尽是渣子，满头乱发不肯疏洗，指天荒谬交待说每天只吃大馒头大厚饼，让一窝蠢猪与崽同罪吃傻货、傻到底。

你妈的荒谬之举，常弄得村里人哭笑不得。

这些还好，更重要的是你爸脾气也变坏，而且有时更加荒唐可笑。开始时几乎每天跟你妈吵，家里经常炸锅，以致后来动不动就打人，两个人缠在一起扯都扯不开，后来你妈请两壮汉专门扯架，相当于私人保镖，还交待打她一下还两下，打两下还四下，你爸这才老老实实，一开始还想请人，我说这宅子是又大又复杂，分成两拔打起来不是没场子，问题是出了人命案谁来当替罪羊，还是少发神经为好，你爸依言，家里也就偃旗息鼓，前些天你妈退了保镖，一家人勉强和睦。现在你回来了，那是震气大救星啊！”

“早知今天，何必当初，现在长记性了，下不为例！”陈蕾在屋里扶着老妈，两人在屋里静静的听得真切，听到最后，陈蕾大为感慨地说。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老妈高兴地反复说，边说边吃力从地上爬起，陈蕾仍然扶着她，两人朝外边走去，老妈边走边说：

“去，找他报喜去，今天他睡得再死然后我把他打骂得狗血淋头都会相安无事。”

秦姨一听也信口开河：

“是的，没错，我再去打他俩嘴巴，看他今后还敢意气用事，管钱管到毛角分，今后随他怎么说那句口头禅、座右铭：我是怕你们，但必须少不了阴险的笑。一定要毁灭他这句话，从而实现思想与行为上的统一，这样才能更好地一至对外、求同存异……”

一席话陈蕾听得一头雾水，鸭公跟他妈却是一清二楚。

原来这也是个半斤八两凑合起来、嘻嘻哈哈的家庭，为人风格大同小异。老爸唐公略名字取得气宇轩昂，却是个小气抠门、寸目鼠光的人，看他样子不起眼，枯瘦如柴，身材矮小，一对小三角眼嵌入两粒吊睛小珠子，转动起来那是强势引领机灵敏捷。

他自小唅着金钥匙出生，祖业丰厚却总一线单传，娇纵惯了的他很自然成了呼风唤雨的孩子王，小淘气调皮捣蛋到处惹事生非，不时有人到家里制造回声，由此也赔了不少钱。苦于独苗，鸭公爷爷恨铁不成钢，忍气吞声的同时，不得不继续宠爱，只好一往如前的娇生惯养。

唐公略长大后经营祖业倒是有一套，老祖宗以打铁起家，到他爷爷这一代，整个杭州城都有他家的烙印，他爷爷、他爷爷的爷爷，都生得五大三粗，打起铁来瞪眼珠鼓肚子，胳膊上那肉凹凸得让人忘而生畏，好在祖风良好，不乱打人，熟悉的人才暗中在心底深处嘘了口气。那时候这里的人是这样，一不是骂，二不是打。

到了唐公略这代，生得枯瘦如柴不说，还懒得要命，到二三十岁正值努力创业